半分,依舊一派優雅得體:“不知魏少將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郎夔凝神斂眸,眉眼沉穩不動如山,“條陳所述,極盡詳實,軍團長大人派本官來,旨在協商。”他看似隨意瞟了一眼一臉從容的尹螓,漫不經心說道,“還是請蔓城大神官吧,您的品級還不夠。”
他本意並非羞辱,尹螓卻變了臉色,壓低了頭更為恭順,眼中閃過一抹厲芒。
他全然沒有注意,只是催促:“軍團長大人派本官前來,是有要事相商,螓殿大人既無能做主,煩請大神官大人賜見,若大人一時難得有空,本官可以等。”
“您請稍等。”尹螓躬身敬諾,“在下這就將大人來意稟報。”
退到門口,轉身欲行,紫流螢一身正裝華服,雍容尊貴,舉手投足間,威儀凌厲,睥睨天下,引人折服。沒有人知道,她也曾在無人的房間裡孤獨像個孩子一樣喘息流淚。她步履沉穩,挺直的脊背下脆弱到骨髓的虛弱哪怕前行一步也舉步維艱。她華光流暢,美豔明媚,高傲背後她不惜借用鬼噬維持生命,將自己所在結界裡一個人瘋子般的大笑。她是天之驕子,任何人都忍不住在她面前低頭。誰又知她如此驕傲又好強,自尊心容不得任何憐憫。
郎夔起立,躬身行禮。她笑靨炎炎,和煦如三月青青楊柳暖暖春風。
“勞您久等。”
第四十四章 破釜
她的話語輕柔宛宛,柔得好似盈盈細水,涓涓滴滴。郎夔劍眉一揚,目光不由自主和煦起來。“螢姬大人客氣,未遣使即來拜會,是下官冒失。”
紫流螢眉眼帶笑,素手一番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圓弧,既而邀請。“郎大人且請安坐。”
她一雙柔荑如玉,白皙精巧,交疊合攏時像一樽上好的精細美玉,總讓人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生怕一個不是就弄碎了。郎夔悄悄掃了一眼,立即移開目光。就是這雙無暇潔白的手,生生扼殺了蔓城裡幾千性命。不知沾滿多少鮮血,卻乾淨到聖潔。
難道,她是靠沐浴鮮血維持美麗的妖嗎?
紫流螢彷彿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曾落在她手上,笑語春風瑩然:“軍團長大人可好,本君前日遣使拜會,未曾得見大人,實在可惜。”
郎夔低頭行禮,口中道:“軍中多務,軍團長大人確實抽不開身,故今日特命下官向螢姬大人致歉。”
“軍團長大人太客氣,本君又豈是在意這些之人。”她笑容真摯,盈盈美眸落在郎夔身上,說不出的誠懇真切,梨花純白的笑靨中,郎夔卻讀懂款款深意。
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第一次見面。
那日她離京,他在遠處打量。蔓城大神官授任儀式上,他藉口忙碌並未參加。大小祭祀典禮,他從來都只會缺席。
他是明昭年輕有為的將領,她是神殿百年首位天才神官。他是元相安置在蔓城的鋒芒,她帶著神殿家族的厚望擠進蔓城。他的任務是蔽除權貴世家排擠神殿勢力把南疆蔓城變做一心支援領袖的基地,她的目的是搶奪信徒重樹威望將南疆蔓城重新納入昔日神姬殿下信徒的懷抱——
軍方與神殿,君權與神權,從來不可調和。二軍與蔓城神殿,更是無法相溶的典範。
那日令坤門外,巫祁親率全體神官迎送將赴遠行的同僚,高位神官中,她一身綠衣,分外年少。
以神學院畢業生的身份參加正位式,一人之力冠壓全體見習神官,跳過赤階橙階黃階位推綠階高位。她的故事,就像傳奇。
他混跡人群中,聽著各種傳言,挑剔著即將到任的大神官。
神殿實權掌控者巫祁大人,親自向她敬上一杯美酒。
她斂目垂首,接過美酒,寧澈美酒如泉清涼,深黑美眸映照,盪漾流光。她向巫祁頷首,舉杯齊額,一飲而盡,風liu優美,驚愕圍觀民眾。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如今她眉眼依舊,流目婉轉,玉手托起青玉茶盞,櫻唇輕抿,說不出的優雅。一如一年多前他在雲京令坤門外見識的無雙風華。
“日前螢姬大人遣使至軍中,”她美眸流光,言笑妍妍,醇醇沉醉,他慌忙低下頭,不敢再直視這傾國絕豔,“軍團長大人思慮再三,還有些許疑問,特遣下官前來,望螢姬大人不吝賜教。”
紫流螢殷殷一笑:“大人請講。”
他想了想,斟酌道:“這計劃實在匪夷所思,曠古未曾聽聞,故而軍團長大人憂慮,不知螢姬大人對此有幾分把握?”
“您錯了。”她的聲音平和低緩,令人不由自主相信,郎夔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