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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接過聖旨的時候,任施章覺得背脊發涼。聖旨上雖然沒說什麼,只道皇上重視儒家學說,傳旨讓任施章進宮面聖。可他還有什麼不知道的,這只不過是皇帝的託詞。他非得要把這老臣一個個兒的連根拔起再剷除世家建立一個全新的王朝。

自任老太爺去世後,梅林任家在這一日日繁華的順天府裡如雨中之萍一樣飄搖,往日交好的同僚現下都避之不及,生怕他們家的黴點子沾到他們身上去。

任施章緊緊的握著手裡的聖旨,他知他這次去恐怕是回不來了,他看著崔貞,嘴唇哆嗦著,好像又無數的話要說,可惜,時間不多了,他看了她半晌,顫抖的手撫過她的鬢髮。

崔貞緊緊的抱著他,不撒手:“施章,我們逃吧,不去好不好,施章,我怕。。。。。。”

任施章哪裡捨得妻兒,可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再者伴君如伴虎,他早該知道。

可惜太晚了。。。。。。這一生太短、太短,有無數的遺憾。

石榴看著爹孃淚眼婆娑,撲過去聲音發著顫兒:“爹,別去,我們不去好不好,我們離開順天府,重新生活好不好?”

任施章心如刀宰,沉默的閉著眼長嘆一聲:“往哪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我雖去了卻能保住你的性命,若我不去。。。。。。你們又要怎麼辦?”

石榴只是哭,揪著任施章的衣服袖子。

崔貞幾乎站不穩,可任施章只能咬牙轉身,石榴被崔貞牢牢箍住,可還是大聲喊道:“爹。”

任施章腳步子都軟了,頓在那,回頭看去。

瀟瀟暮雨,寒燈葳蕤,地上衰草遍地。

他這一生,不聰明在朝堂上無甚建樹,無子嗣於宗族而言是罪人,可他有兩個掌心嬌,嬌慣了一生,沒讓她們受半點苦,自己應該算是一個好丈夫和一個好父親吧?

他看著任霽月,見他的拳頭牢牢握著,於是勉力提了提唇角,說:“照顧好他們。”

任霽月點點頭,他轉身,在太監的帶領下出了門。

此去訣別,但無歸還的可能。

石榴哭的不能自己,任霽月將她摟在懷裡。

石榴問:“為什麼爹爹要去呢,我們走好不好?我以前太刁蠻,什麼都沒為父親做,如今卻要分離?”

任霽月也難受,可他不能像石榴那樣大哭,他是個男子汗了,得撐起一個家。

石榴繼續說道:“朱今白是不是因為我才對父親起了殺心,我去求他好不好,我求他放過我爹,哪怕他讓我給他做一隻狗我也願意。”

她喃喃的說著,越說越覺得可能。

懷裡的人彷彿陷入瘋魔,任霽月只能緊緊的抱著她說:“石榴,這不是你的錯,你瞧瞧這順天府裡被新帝召進宮的人有多少?”

“那我就眼睜睜的看著我爹死嗎?”

回應她的唯有沉默。

石榴推開任霽月,雨水淋得臉有些溼,越發顯得那雙眸子涼沁,“我必須得去,不管結果如何,我都必須去。”

她離開任府,欲要備轎。

任霽月卻趕來跟在她身後:“你要去,我同你一起去。”

石榴看著他的手覆過來,默默拉緊他的手。

寒風撕扯,窗戶被風撞得哐哐直響,朱今白一邊看著摺子一邊抿著小順子遞過來的參茶,忽然問道:“任施章進宮沒有?”

小順子點點頭:“來了,再殿內候著呢。”

朱今白不說話了,小順子忙的退了下去。

新帝登基,清理前朝勢力本就是最正常不過的,可朱今白選了一條最傷民心的路子,他本就對朝廷無作為的官員十分怨恨,再加之任老太爺從前與他的過節,他已經對任施章動了殺心。

他的指尖搭在桌沿,輕輕釦了扣,聲音輕如水一般:“若我再殺了她的父親,恐怕她會更加恨我吧。不過也好,好得她還記得我,沒有愛對我有恨也是極好、極好的。”

朱今白閉眼,朗聲道:“賜鴆酒。”

*

雨越下越大,將青布轎子淋成了黑色。石榴從馬車上下來,還未進宮門,便瞧著小順子躬身從雨中跑過來,極其恭順道:“任姑娘。”

石榴看著他,衝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子:“我爹呢?朱今白是不是把他。。。。。。”

膽敢直呼皇帝的名諱,若入了有心人的耳裡,這當真是掉腦袋的大罪,好在小順子心善,瞧著任家走了一位又一位大人卻是覺得可憐,道:“姑娘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