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遠也猜不到命運在後面給你開著什麼樣的玩笑。
家族被抄敗落、被相戀的人拋棄、家中親友遇意外橫死。。。。。。
連石榴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安慰她,可在處理謝家後事的時候謝婉像是神魂離體了一樣,不說話也不喝水好像就這麼和他們去了一般。
謝家後事的安置費也是石榴拿出來的,下葬的那天天下著大雨,亂墳崗人煙稀少,石榴和謝婉在那直到待到天黑。
晚上,石榴打算留下來陪謝婉,可她說什麼也不願,她說自己想靜一靜。等第二天再去找她的時候,鄰居的大娘告訴她,謝婉已經去了碼頭。
順天府有船南下,直到杭州,謝婉立在碼頭上,瀟瀟寒風吹著她單薄的衣衫,連後背上的包袱也是薄薄的一層皮。
石榴大聲呼喊,在船邊找到她。
謝婉臉上的表情已然剝離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反倒變得淡然,石榴知道謝婉以前一向是個愛鬧騰的性子,如今看到她這樣心裡難過的很。
沒看到她人的時候心急難耐,看到她人的時候卻又不知該怎麼親近。
謝婉看到她,對她搖搖手:“石榴。”
石榴飛奔過去,看著她的包袱:“你要去哪?”
謝婉沉默。
石榴急了,拉著她的手:“你從小便在順天府長大,未曾去過別的地方,你現在又要哪去?去做什麼?”
謝婉勉強的笑,去哪?實際上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將手從石榴掌心裡抽出來:“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可我知道我不能再留在這兒了,你不懂我如今的感受。。。。。。我看到家裡的房子便想到我的親人全都死盡了,我看到那紅色喜綢,郎情妾意的情眷就感覺有人在拿刀戳我的心窩子!我還留在這個傷心的地方幹什麼呢?”
石榴抱著她,她知道她難受,可她沒辦法不能替她分憂。
謝婉拍著她的背:“我走了後你對你的小叔叔也不要胡亂使性子了,以後沒人玩的話就找那些官家小姐們去玩,大家都是女孩子就算過嘴架也算不了什麼。。。。。。。”
她的肩頭漸漸溼沁,謝婉也覺得自己的鼻子像堵了一塊,憋得心口也難受。
船鳴了一聲,她一把將石榴推開:“走吧,回去吧,我以後會給你寫信。”
石榴看著她跳到船上,蕩起的河水染溼她的布裙,她揮手:“走吧。”
石榴點點頭,聲音有些啞:“我看著你走。”
謝婉捂住自己的嘴,偏開頭,不讓自己去看。
曾經認識的人一個又一個離她而去,石榴欲覺得孤單。
她緊緊的抱住自己,好像這樣在涼風中就能有點力量。
忽然,後背一沉,一團溫熱壓了下來,細小的容貌蹭在臉上,石榴看著被搭上來的大氅,聲音一酸:“小叔叔。”
她撲過去攬著他的腰。
任霽月摸了摸她的腦袋,任由她抱著自己。
石榴聲音有些抽泣:“阿婉她走了。”
任霽月點點頭,想說“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可想了許久還是沒說,只道:“還會見面的。”
石榴卻還是將腦袋捂在他懷裡:“我怕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離我而去,曾經我以為自己很堅強,好像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怕,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自己很弱小,很脆弱,一個浪頭都可以把我怕打死。”
任霽月聽了心疼,他知道她與謝家的姑娘感情交深,可是沒辦法,誰也不能改變這命運。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論什麼時候都不鬆開、都不會放開她。
任施章下了朝,看到任霽月和石榴坐在池塘邊說話,眯著眼睛看了會兒。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少年男女的愛情純粹的如同春日的白花一般。
崔貞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只見石榴不知摘了朵什麼花簪在任霽月的頭上,霽月寵溺的看著她胡鬧,崔貞嘆氣道:“霽月那孩子太由著她胡來了,若是不管管,石榴遲早要爬到他頭上去。”
任施章笑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操再多的心也無濟於事。”
說的也是,崔貞笑笑,回頭一瞧,發現任施章眼圈下青黑一片,有些心疼用手撫了撫:“這段時間還是這麼忙麼?”
任施章沒說話,對於崔貞的目光有些閃躲,好像心裡有事卻沒說出來。
崔貞不知為何心裡一咯噔,正要握住他的手,卻聽見有太監進了門尖聲細氣道:“任施章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