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霽月思索片刻才道:“兒子以為如今幾位皇子年紀漸長,太子才能平庸,都生了不臣之心也不是不可,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任老太爺盯著他。
任霽月垂下眼,聲音低下去:“只不過兒子覺得襄陽王朱今白更有嫌疑。”
任老太爺聽罷哈哈大笑,問道:“為何?”
任霽月搖搖頭:“不知為何,兒子總覺得這有一條被人故意抹去了的線,將證據故意指向各位皇子,自己卻跳到一邊捕蟬在後。”
都是自己人,任老太爺也不藏著掖著了,他長嘆一口氣道:“你說的不錯。自襄陽王上次接管蜀州後到如今的蜀州內亂我便疑心到他身上了。”任老太爺回想到那位王爺嘆道:“我曾與襄陽王有過短暫的接觸,那年狩獵,他瞧上了一隻雪鷹,捕捉後雪鷹並不受馴服,他先是將雪鷹翅膀斬斷,讓它失去翱翔的資格,再花了整整一月與它同吃同住,生生將雪鷹熬成自己的寵物。”
說到此,任老太爺又覺得襄陽王年紀輕輕手段兇殘卻又讚佩其耐心、韌性十足。任老太爺接著又道:“可惜此人心術不正,若為君,四海必亂。前些日子我出門透氣,將襄陽王府的奴才提著一個麻皮口袋將一團死肉丟進湖裡,等他們走後我挑開一看,原來是那隻已然斷了氣的雪鷹。”他感慨一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他心愛的雪鷹在他眼裡亦不過是個隨時可以斬殺的東西,豈還會對其他什麼手下留情。太子和皇子們跟他比都也不過是狗對狼吠,皇上也看走眼了,以為養了條乖順安靜的狗,哪知是條會反噬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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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霽月回到府中還在琢磨這事,石榴說的果然不錯,襄陽王已生異心。既然如此石榴所說的任府失火不也是真?想到此他忽覺得內心焦躁,懷裡放著的珊瑚耳墜也變得灼熱。
趁前幾日廟會他特意買了對珊瑚耳墜想送予石榴,可沒想到她回來後便病了好幾天,他雖是她的小叔叔,可如今府裡的長輩盯著倒是不好過去看她。
石榴這些日子懨懨地,做什麼也提不起精神,崔貞以為她表哥的死把他嚇著了,託故說她身子不爽在院子裡養著罷了。
一連在房裡窩了幾日,可仍是一想到朱今白還覺得心有些痛。石榴竟不知他有這般大的能力,一撇一笑原來早就腐蝕了她的心。而她卻傻傻的,自以為很聰明,結果把心輸掉了還不曉得。
今日天氣不錯,石榴披上一件黑色披風,上面繡著銀線花紋,在陽光下如流水一般煦煦生輝,她在屋後的花園裡正掐著一朵臘梅,忽然聽到枯枝被踩踏的聲音,一回頭,任霽月走在身後。
大雪初停,天空和場地均是一片白色,任霽月離她不遠,卻頓住步子不再靠近。大概是日頭太盛,有些晃眼睛,石榴微眯著眼,腳卻朝後小小的退了一步,而後喊道:“小叔叔。”
絆住身後的樹枝,枝頭上的積雪“簌簌”打下來,任霽月大步朝前,將她從其中拉出來,又將她身上的雪抖利索了:“身子剛好怎麼又出來玩?著了涼怎麼辦?”
石榴的胳膊被他握著,如臨大敵般。大概知道自己的小叔叔對自己存了別樣的心思,她便不敢再如往日那樣同他放肆玩耍了吧。
感受到手裡的胳膊僵硬,任霽月忙的鬆開,自己先退了一步,有些詞窮的解釋道:“你身子薄,我怕雪涼了你。”
石榴垂下眼睛,乖巧的點頭:“我知道。”
任霽月忽然覺得自己的心竅裡像是堵了塊什麼東西似的,悶得厲害。一時無話,任霽月只得找話問道:“外家好玩嗎?”
石榴實話實說:“不好玩,崔表哥過世了。”
任霽月應了聲,沉默的尷尬便蔓延開。
石榴也覺得憋的慌,抬起頭說道:“小叔叔,我先進屋了。”
剛要走,手卻被任霽月抓在手裡。
石榴瞪大眼,生怕被有心人瞧了去,任霽月呼了口氣,將她的手抓的更緊了。
“先別走好不好?”語氣裡有哀求,石榴有些不忍,卻硬下心腸道:“小叔叔,我是你侄女,縱使是你的後輩,可你不覺得我們這般不正是你說的男女授受不清麼?”
手裡的柔荑兀然發燙,任霽月慢慢鬆開,聲音有些受傷,低低道:“是我的錯,那日見你耳墜掉了,出去的時候順手買了對。”他掏出懷裡捂得溫熱的墜子放在她手心:“你喜歡的話可以帶著,不喜歡的話送人也行。”
他何必這般低微?他何苦那般低微?
石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