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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雪下得越發大了,剛掃落乾淨的行道又積了層雪,丁管家捧著一盆炭火往祠堂裡走去。
祠堂的門大開著,裡面空落落的只有一張烏黑的桌子,上面擱著一塊令牌,周邊鮮花貢品倒是挺多。
香燭的煙氣慢慢朝上躥著,朱今白閉著眼站在她孃的靈位前。丁管家進門,將炭火盤進來:“王爺,您這些時日一直待在娘娘這,又不取暖當心著涼了。”
朱今白睜眼,目光清澈而堅定:“無妨,年輕人冷就冷些,也是種歷練。”
丁管家是看著朱今白長大的,看著他從一個牙牙學語的小還成長為一個智勇雙全的王爺。這樣的話被府裡的人恭維著只覺得風光,可王爺遭過多少罪他們怎會曉得?
他嘆了口氣,還是將炭盆放在朱今白的腳邊:“王爺還是得緊惜點身子,如今年輕還不覺得什麼,等老了膝蓋頭疼才曉得厲害。”
從朱今白的視線看去,丁管家已然太老了,頭髮白了一半,脊背也伸不直,眼窩也開始生了老年斑,可就是到了這樣的年紀也還沒個說話的人。
朱今白自然知道丁管家為何孤寡了大半輩子,他原來是護衛軍的統領,白裡夜裡都要替王爺謹防著刀劍,等王爺過得順遂了又要替他操心有的沒的,哪裡有時間忙自己的事?
朱今白笑了笑,攙起丁管家的粗糙的手道:“如今也只有你會對我說這些話了,府裡的人都把我當主子,沒有你在我真的是一個親人都沒了。”
丁管家聽了越發為自己的王爺覺得委屈,他家王爺身份尊貴,可在朝堂中處境尷尬,若不是自己琢磨出條路,指不定什麼時候死在那些皇子的內鬥中。
二人又談了些閒話,忽聽堂中吵雜,小廝的驚叫聲震耳欲聾,朱延文手裡拿著一卷明黃聖旨,身後跟著任施章一併進了祠堂。
呼啦啦的錦衣衛將這個王府團團包圍,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丁管家氣的額頭冒氣青筋:“太子爺,我家王爺可是你親叔叔,沒犯過什麼事,你這次帶兵來得給老奴交待清楚了!”
朱今白朝前走了走步,立在朱延文面前。他們二人雖然身出同族,可生的一點兒都不像,朱今白生的氣宇軒揚,一張臉雌雄莫辯,人看了都覺得恍惚。相比而言,太子便生的有些粗造濫制了,站在他跟前明明是龍卻連鮫都不如。
朱延文冷哼一聲,將手裡的聖旨丟給身後的任施章。
任施章接了這口熱芋頭,暗自嘆了口氣,慢慢將皇上的旨意念了。
當今襄陽王身並數罪。
其一勾結地方官員、買官賣官行賄受賄。
其二買兇虐殺孫家滿門,手段兇狠殘忍。
其三未有詔,私自潛逃順天府,其心必異。
三罪並罰,著年後斬立決。
丁管家有一瞬間的恍惚,他家王爺。。。。。。是他看著長大的,怎麼做那般的惡事?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朱今白早就算到他們會對他動手,只是沒想到這一天居然會來的這麼早。他不做過多辯解,任施章微弓著身子道:“王爺,請吧。”
朱今白即使在這時也保持這一個王爺的涵養:“有勞任大人了。”
太子早就走了,錦衣衛拿著玄鐵手銬鎖住朱今白,他走的慢,身邊跟著一臉頹色的任施章。
在他身邊,朱今白忽然想到了那個沒有半點情絲的石榴,他扭頭,盯得任施章直發毛。
而後徑自扭開自己笑了笑。
原來石榴長得不像她爹。倒也好,本就是個榆木腦袋怎麼還能生成副蠢相?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
襄陽王看著人家他爹都思念著石榴,是不是要沉浸在愛河了?
不可能的,他天生就是君王,這種懦弱無用的情感會被他及時掐斷。
第23章 胭脂紅
蜀中如今已是臘月,天氣枯燥寒冷,疫病後的蜀州城雖然有襄陽王抬來米糧度日,但終究杯水車薪。蜀州城版圖頗大,冬日裡地裡不出莊稼,野地裡能吃的草、地衣甚至於觀音土都已經被人撅起來吃了。
冬風從北邊出過來,把人豌豆大的希望都吹得搖搖墜墜。雪也越下越大,在漫長的黑夜裡有人睡著睡著就沒了聲息,而他身邊的人為了能活命下去只能啖人肉。
蜀州城門進的糧車已經越來越少了,最終斷的乾淨,此時關於襄陽王的風聲從順天府傳過來,樁樁件件的罪把他定在恥辱柱上,往日與他結交的同僚恨不得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