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所以有些呆傻了。”
他撩開簾子,請袁恕己入內。
門內炕上的男子正靠在壁上,仰頭閉眸,似在出神,又如假寐。
房間內未免光線昏暗,那樣如描如畫的眉眼淺淺淡淡,宛若一副朦朧的水墨畫像。
老朱頭咳嗽了聲:“我說,刺史大人來看你了。”
袁恕己一步進門抬頭看時,頓覺呼吸不知為何竟窒了窒,幾乎有些邁不動腳。
雪谷那夜,他只顧救援阿弦去了,並未對地上那“屍首”格外留意,只大略掃視了幾眼,記得是個蓬頭垢面長鬚亂舞的“老者”,所以阿弦說是親戚,他心裡雖掠過一絲疑惑,卻也並未真當回事兒。
但是此刻對面相見,映入雙眼的這人,長眉修鬢,膚白眸清,格外的潔淨優雅。
因體虛瘦弱,五官越發鮮明,身上著一襲灰白色舊長袍,領口鬆鬆垮垮,卻奇異地並無一絲凌亂之意,反越見端莊蕭肅。
連那種病瘦之感,都分外惹人。
聽見老朱頭吱聲,他緩緩張開雙眸,雙眸瀲然,自有光華……但,並不是看向袁恕己。
袁恕己震驚之餘,越發上上下下地將此人看了個來回,又很快發現他的異樣,不由問老朱頭:“他……”
老朱頭一拍額頭:“大人恕罪,我糊塗忘了,他是個瞎子,看不見您。”
“瞎子?他?”袁恕己滿心的震驚似雪山上滾下來的雪球,骨碌碌地越來越大,將要崩天裂地:“不可能。”
袁恕己走到跟前兒,俯身打量男子的雙眸,這雙眼睛正氣且有神采,黑白分明,絕不像是個瞎子該有的,袁恕己忍不住舉手在男子跟前揮了揮。
“真的是?”他心中喃喃自語,忽道:“這雙眼睛……你絕不是天生就看不見,對麼?”
男子不答。
老朱頭道:“給他看病的大夫也是這樣說的,可惜他自個兒是不知道的。大人,他因為那一摔,把之前的事兒都忘了,連自個兒是誰都不記得了。”
袁恕己猛然回頭:“失憶了?”
老朱頭點頭道:“可不是麼?這老天爺是成心作弄人玩兒呢。”
袁恕己緊抿雙唇,沉默不語。老朱頭走到炕邊兒上,對男子道:“這是咱們豳州的新任刺史大人,阿弦就是在他手下當差呢。”
男子靜靜聽著,直到此刻,才微微欠身道:“刺史大人恕罪,病中不能見禮。”
他雖是請罪的動作跟口吻,通身卻透著不卑不亢淡淡疏離之意。
袁恕己皺眉:“你的口音……你是哪裡人?”
男子道:“大人見諒,不記得了。”
袁恕己看向老朱頭:“朱伯,他當真是你們家的親戚?”
老朱頭笑道:“那又有什麼可作假的?”
袁恕己眼中透出狐疑之色:“可他的口音是……”
老朱頭道:“大人有所不知,他雖是我堂弟,只不過常年流落在外,今兒在南,明兒在北,之前還聽說在長安呆過一陣子。口音早消磨變化的不知到哪去了。”
袁恕己因聽出這男子的口音偏長安地方,正有此疑問,聽老朱頭說了,心裡略微釋疑:“是這樣麼?為何那夜我看見他的時候,竟是那個模樣……”
老朱頭嘆道:“我也跟阿弦說,他混的實在慘了點兒,人家都是‘衣錦還鄉’,他卻是這樣落魄潦倒,三分像鬼,七分又像是個野人,我當初幾乎也都不敢認了。昨兒修了臉又整理了頭髮,才總算認出來是自家兄弟。”
袁恕己雙眼不離男子面上,男子卻依舊的沉靜似水。
袁恕己脫口道:“他長得跟您老可是半點兒也不像。”
老朱頭哼道:“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呢,咱們小老百姓,長得跟我這樣兒就行了,長得太打眼了也不好,我至少還吃的白白胖胖的呢,他倒好,若不是阿弦救的及時,這會兒早成了真鬼了。”
袁恕己本狐疑不定,聽老朱頭說的有趣,不由笑道:“老朱,你倒是極想得開。”
老朱頭道:“對我們這樣人家來說,平安是福。其實我原本真不想認這個親……還跟弦子說,袁大人要修善堂,乾脆把他也扔去那兒就是了,是弦子非要護著,沒辦法,只能留下伺候了。”
袁恕己忽然看見旁邊櫃子上搭著一件兒眼熟的大氅:“這隻有兩間臥房,那小弦子睡哪?”
老朱頭道:“原本我想把他安置在柴房,弦子非要將人搬到這裡,她晚上就睡地鋪了。”
袁恕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