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聽著,“叮”一聲到了八樓,麻桿按動按鍵,門開了。我這才緩過神。和他抬著擔架出來。
麻桿看看我:“老菊,你最近這個精神狀態真是不好,等哪天沒事,我領你去夜店溜達溜達。”
我沒心思和他窮對付,擺擺手,示意快點走。出了電梯是小堂,拐過去是走廊,剛到走廊,就看到有一戶門開著,門口站著王庸,正翹腳往裡看。
我們過去,王庸看得目不轉睛,麻桿一拍他的肩,這小子嚇了一跳,雙腿發軟差點沒跪地上。
他看我們就罵,低聲說:“想嚇死人啊,來了能不能打聲招呼。”
“你看啥呢?”麻桿問。
王庸閃個身,露出裡面:“自己看。”
我和麻桿探頭進去,裡面是二室一廳的大房子,門裡是玄關。放著鞋架,再往裡是客廳。為什麼描述的這麼瑣碎呢,因為從玄關開始,一直到客廳延伸到裡面臥室的門口,眼睛所見之處,到處都是淋漓的鮮血。
牆上一大片一大片血汙,而且呈網點噴射狀,可想其狀之慘烈。我們曾經處理過一單業務,有個割腕的女孩,站在鏡子前自殺。手腕裡的血因為血壓問題,一開始是噴出來的,那女孩趁著自己還有意識,把手腕的血全噴到對面的鏡子上。那件事給我印象極深,鏡面的血液就是現在這樣呈噴射狀,點點淋漓,慘不忍睹。
我和麻桿面面相覷。屋裡有幾個警察,正在勘察現場和取樣,他們的鞋上包著塑膠袋,走起來小心翼翼,生怕破壞了丁點線索。
這時,我看見了一個人。
在客廳的角落裡,有個男人被鎖在椅子上,穿著米色的T恤,骨瘦如柴。垂著頭一動不動,兩條腿還非常女性化的岔開,看上去是個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
這個人本身倒不稀奇,讓我震驚的是,在電梯裡隱隱聽到的風聲又出現了。
那股怪異的風聲按照距離判斷應該就是這個男人發出來的,此時此刻我有一個強烈的錯覺,這個男人似乎是充滿孔竅的怪石,從石頭深處不斷往外颳著惡風。
“那是誰?”我問。
王庸一隻手掩著嘴,低聲說:“好像是兇手。這男人把孩子摔死,把老婆肢解了。”
麻桿難以置信:“看上去挺老實的啊。”
“草。蔫人出豹子,”王庸說:“看上去越老實的人,越能幹出變態的事。”
這時土哥和老黃從樓道走廊那頭的廁所走出來,一邊走一邊甩著溼漉漉的手。老黃說:“我就討厭接這樣的活,血刺呼啦的,膩歪。”
土哥道:“這是給咱們積德。被肢解的女人死得太慘,一會兒進去大家嘴上有個把門的,別有的沒的胡說八道。”
王庸說:“老大,你放心吧,咱哥們都幹多少年了。”
有兩個刑警把殺人的那中年男人手腕上銬子解開,然後用衣服把頭蒙上,押著往外走。我們趕緊閃到一旁,把門讓開。
三個人出了大門,我離那男人極近,忽然就聽到澎湃的風聲,注意,我用了“澎湃”這個形容詞,風聲相當猛烈。
這風聲還有極為細緻的變化,空曠如山谷中的迴音,“嗡嗡嗡”不停。突然加強,喇叭一樣發出高亢的聲音。
這聲音之強烈之清晰,似乎這個中年男人是一個可移動的高音大喇叭。
我陡然喊道:“你們聽。”
本來大家都沒有說話,看著犯人押出來,氣氛相當緊張。我來了這麼一嗓子,所有人都嚇一跳。包括那兩個刑警。
刑警看了我一眼,土哥皺眉低聲呵斥:“聽什麼聽,你別亂說話。”
這時,被押的中年男人停下腳步,居然緩緩轉頭看我。他的臉被蒙在厚厚的衣服下。應該看不見我,我也看不見他的神態和表情,我們就這麼僵了能有兩秒鐘。
刑警推了他一把,那人轉回頭,被押解著順走廊走遠了。
和他對視的短短瞬間,我兩條腿發軟。按說我也是有過一些非凡經歷的人,高人也見過幾個,可哪一次也沒有現在這麼迫人心臟。雖然看不到那人的眼神,卻能感受到他透過衣服射出來的一股深深惡意,這種惡意讓人冷到骨頭裡。似乎被野獸盯上了。
王庸過來捶我:“你怎麼了你,我發現你也有點不正常。”
我現在完全可以確定,聲音只有我一個人才能聽見。我看著他沒搭理,突然腦海裡冒出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這個想法讓我毛骨悚然。
白寡婦的聲音和小孩的怪聲。證明了我能聽到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