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老太監失勢了,就大肆偷竊麥福的金銀財寶,揮霍無度,老太監氣病了,他們幾個還不給請大夫,巴望著麥福死了,財產都是他們的。
說起來可憐,麥福在嘉靖身邊,那可是幾十年的內相,能和當朝首輔比肩的大人物,回到了家中,竟然落了這麼個下場,老太監死的心都有了。
其實很多太監都免不了晚景淒涼,離開了皇宮,沒了權勢,跟一條癩皮狗差不多。
不過突然有一天,來了一個姓邵的,說是要拜見麥老公公,幾個侄子害怕走露風聲,就攔著不讓見。結果姓邵的一怒之下,把他們都給打得鼻青臉腫,衝到了麥福的病房,見過了之後,立刻請來大夫,算是把老太監的命給救了過來。
麥福千恩萬謝,危難關頭見真心,一個江湖的俠士竟然比親侄子還要貼心,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麥福總算是看透了。
老太監就對著邵大俠提起,要把家產都給他,作為報答,姓邵的連忙拒絕,還和老太監說他的侄子雖然不怎麼樣,可是有一個侄孫才十歲出頭,很喜歡讀書,是個老實的孩子,把他過繼到麥福的名下,作為親孫子,繼承香火,替他養老送終。
麥福讓人把孩子叫來,見過之後,果然喜歡,可是他又擔心,自己活不了幾年,孩子還沒長大成人,以後能扛起家業嗎?
邵大俠大包大攬,笑著告訴老太監,只管放心,他姓邵的會照看著小公子,直到頂門立戶,他以後要是敢不認老太監,姓邵的就和他拼命!
在邵大俠的主持之下,把一切都辦妥了,臨走的時候,老太監感動的熱淚盈眶,非要請教,到底是誰幫的忙,畢竟他和邵大俠以往都不認識,怎麼會突然從天而降,幫了他的大忙。
邵大俠藉著酒勁兒,才向老太監透露,他是長江航運公司下屬的船戶,家裡頭還經營者兩座絲綢作坊。
麥福人老成精,一點就透。
他眼淚朦朧,唐大人,果然夠朋友,咱家總算沒看錯人!
此事在有心人的宣傳之下,在太監堆里人人皆知,提到唐大人,誰都豎起大拇指。
別看那個韓太監陰險毒辣,跟一條狗似的盯著唐毅,可是他手下那二十個人,未必都和他一條心,而且又過了好幾個月,唐毅手下的勢力早把這些人的底兒弄得一清二楚,其中至少有七個人已經揹著韓太監倒戈了。
所以唐毅的處境遠沒有看起來那麼險惡,不過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裝一裝的。
“身處逆境,自強不息,筆耕不輟,著書立說。”唐毅笑道:“如何,夠傳奇了吧?比之龍場悟道,又如何?”
徐渭翻了翻白眼,“陽明公可沒有你這麼陰險,也沒有你這麼會算計。”
“我怎麼感覺不像是夸人的話啊?”
“對於你來說,這就是最大的誇獎!”徐渭沒好氣道:“我可是讀了《國富論》不下十遍,我有個感覺,總覺得意猶未盡。”
唐毅呵呵一笑,沒有吝嗇,一低頭,從抽屜裡面找出了兩份書稿,塞給了徐渭。
“拿去看吧!”
徐渭慌忙接住,揉揉眼睛看去,只見一本上面寫著《賦稅論》,另一本寫著《貨幣通論》。
作為立地成聖的頭一炮,選擇什麼內容,唐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把突破口放在了理財上面。
首先自從主張開海以來,唐毅就成為天下公認的理財幹吏,從自己最熟悉的東西下手,順理成章。
其次在儒家思想的約束之下,理財被長期汙名化,變成了斂財,甚至是盤剝百姓,與民爭利,歷代不乏理財能臣,名氣和下場都不太好。長久以來的忽視,使得兩千年來,竟然沒有一套系統實用的經濟理論。歷代的經濟政策也缺少整理和闡釋,唐毅覺得未來大明改革的核心還要落在財政上面,把經濟學的空白補起來,非常有必要。
再有東南商業繁榮,海量的金銀貨幣湧入,整個經濟局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卻沒有什麼人能說得清楚,到底這些變化的根源在哪裡。弄不清楚情況,徵收商稅也就無從談起。
唐毅比誰都清楚,徵稅就是從別人身上割肉,不是誰下一道命令,就能解決的。種田交租,天經地義,可是經商要交稅,很多人都不認同,沒有一套完整的理論,去說服所有人,即便是今天收上來稅,明天也可能沒了。
這樣的教訓不是沒有,比如市舶司的關稅,比如兩淮的鹽稅,唐毅親自參與制定規矩,結果沒幾年的時間,被弄得千瘡百孔,稅收流失慘重。
沒有理論支撐,沒有頂層設計,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