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不幸的訊息,陳晟心中的驚訝程度並不亞於許儀,但是身為主將的他,卻不能顯示出絲毫的慌忙,只是很平靜地問道:“夏侯都督接應的軍馬呢?”
“夏侯懋這混蛋……”提起此人,許儀更是難以掩蓋心中的憤恨,答道:“自從我軍開戰,便再沒有他的訊息,如今蜀軍已經有上萬人扼守在來路,只怕再指望不上了。”
從陳晟帶人衝入蜀漢軍營,到現在已經足足一個更次,夏侯懋只在陳晟背後不足十里,完全有充足的時間接應。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絲毫的訊息,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夏侯懋根本沒有想過要來接應自己,陳晟突然之間覺得舌根有些發苦。想來此次夏侯懋劫營是假,借蜀軍之手排除異己才是真,早應該想到這個雜碎為了私怨,什麼事情都能幹得出來,包括置大魏的江山社稷於不顧。
許儀的聲音,即便是在喧鬧的戰場上,也足以讓左右數百人聽得一清二楚,很多士兵都能明白,數千孤軍處在十萬大軍的包圍之中,又沒有任何的外援,將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人類的驚恐之心,總是不能戰勝死亡,一時間很多軍士都迷茫中略帶信任地看著陳晟,希望他們向來依仗的將軍能有辦法,扭轉這個惡劣的局勢,能帶他們活著回家。
此時此刻,陳晟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對手下計程車卒作出保證,感覺很愧對這些跟隨自己多年的部下的信任的眼神。壞的訊息總是一傳十,十傳百,原本士氣高昂的魏軍,很快鬥志低落,漸漸將原有的一些優勢都喪失了。戰線越收越攏,而蜀軍卻是步步緊逼,仍舊圍得是水洩不通。
陳晟明白再戰下去,很可能導致一個結果,那就是這數千人全部葬身在蜀軍的刀槍之下,於是不得不作出個沉痛的決定,開口對著許儀道:“賢弟帶人先退,為兄斷後。”雖然知道一個“撤”字出口之後,不僅自己的鬥志受到影響,就是全軍計程車氣也會大幅度的降低,再也不能重現剛開始的那種破竹的氣勢。
生死關頭,許儀自然是想著以自己的性命保全這位賽如親生的師兄,但卻又聽陳晟低聲囑咐道:“此戰之敗,非戰之罪,亦非為兄之罪。但即便為兄能衝出重圍,夏侯懋也必會以損兵折將之罪殺我。賢弟乃虎侯之子,看在先師面上,只要賢弟止口不提今夜之事,夏侯懋必不敢為難於你。等到他日面見陛下,還望賢弟能替為兄以及屈死的兄弟們討回公道。”許儀聽出師兄言語之中,似有交代後事之意,不禁虎目微潤,勸道:“兄長與小弟同去,看蜀軍之中,有何人能攔下我兄弟二人?”
陳晟仍舊搖頭,道:“你我兄弟雖然武藝不俗,但蜀軍之中豈無能人?便是魏延一人,也不好對付,何況還有十萬大軍虎視在旁?為兄重創關興而死,蜀軍恨我入骨,必欲得之而甘心。為兄斷後當可為賢弟吸引更多蜀軍,以保全賢弟與眾將士一命。”眼見許儀還要再爭,乃作色道:“男兒大丈夫,豈能作此兒女姿態?只要賢弟能面見陛下,扳倒夏侯懋這個陰險小人,為兄也就心滿意足了。”
眼見蜀軍越圍為緊,更有不少箭矢射到左右,許儀心知還不突圍,便再無機會,當即抱拳道:“兄長保重。”帶部分人馬往斜下衝突。陳晟見許儀離開,也高聲喝道:“大魏但有戰死兒郎,絕無投降之輩。”率著剩下軍馬不退反進,直面迎上魏延交戰。
與陳晟料想不差,蜀軍大多想著李蘭許下的重賞,都望著“陳”字旗號圍殺,周圍兵馬越聚越多,竟然當真讓許儀帶著少數部下走脫。但陳晟卻是身陷重圍之中,一杆長槍挑下川中偏將數十員,戰至天明方才力竭被俘。
聽到戰報,李蘭第一時間是想起了當年長板坡上的趙子龍,這樣傲人的戰績,只怕再無他人能及。面對這員難得的虎將,李蘭稍微有些猶豫,若是換成別人,自是努力招降,但陳晟千不該,萬不該重傷關興致死。只憑這一點,李蘭便再沒有放過他的理由。帳中眾將諸如魏延,葉楓等人都見識到陳晟的勇武,有心進言李蘭招降,但又均知關興是陳晟所傷,只得不發一言,齊齊望著李蘭,等候他作出決斷。
猶豫再三,李蘭還是機會性地詢問了陳晟一句:“將軍既然被擒,可願降否?”陳晟一陣冷笑,並不開口回答。沒有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李蘭也正好揮揮手,示意將其推出斬首。葉楓既知陳晟不會投降,也知李蘭不能饒他,眼見陳晟被押出帳外,乃上前道:“末將去送陳將軍一程。”
英雄惜英雄,李蘭願意體諒葉楓的心情,點頭答應。葉楓急忙轉身出帳,片刻之後卻又匆匆迴轉,急切道:“將軍刀下留人。”
第二百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