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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這些以紙為名的人也當真命薄如紙,等夠了二十五歲外放出宮的年齡,能活著出去的只有石君和文錠兩個人。就算是在一個眼神都能殺人的皇宮裡,這樣的損耗也很驚人了。我們所有人當中,最機靈的香墨死得最早,最笨的我運氣最好。

那時候我真的很笨,快六歲了還大舌頭。宮人一入宮就要學習禮儀,可我無論如何也叫不出“奴婢”的“奴”字,只是叫盧婢。在捱了嬤嬤二十下藤條以後就更糟糕,我叫自己無婢。

整整一個月,無論她怎麼打我,無論我怎麼努力,我還是無婢。要是我早知道自己一輩子不用說那個自稱,當初真不該練習得那麼刻苦的。

我被作為教不好的朽木,要不隨便給個沒資格計較的主子,要不就處理掉。我的好運氣從那時候就顯露了。主管嬤嬤念著我們的名字是皇后親自取的,萬一皇后還有興趣過問怎麼辦?所以她思慮再三,我就被派到了青瞳身邊。

隔著宮門,我們兩個小女孩互相對望,我緊張,她好奇,兩個人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那時候我年紀小到還不會注意別人是不是很美,只覺得她眼睛亮得出奇。

她開口的第一句就是:“我叫苑青瞳,你呢?”

我在嘴裡轉了半天,還是咬不準那個發音,只能用最簡短也沒有禮貌的回答:“花箋!”

她驚奇的眼睛更大了,說:“哇!花箋,姓花,真好聽!”

我不姓花,我姓董,可是我沒有說,那天我表現得很酷,完全不怕一個公主。其實原因很簡單,我要儘量少說話才能控制我的舌頭。

她搬出一個大盒子,興沖沖地要和我一起玩。裡面全是泥做的彈子、木頭小弓、自己縫的布娃娃一類玩意兒,沒有一樣東西值錢。但是從那笑容裡我看得出來,她生活得沒有什麼煩惱。雖然比我大兩歲,可她卻比我更愛玩。我在皇宮中第一次見到有人開心得那樣肆無忌憚,於是,只一瞬間,我就愛上了那個叫甘織宮的地方。而我要過了很久以後,才不會自睡夢中驚醒,能真正放心地玩耍,確定自己再不用擔心捱餓,也不用擔心捱打。

現在宮中所有的女官和宮人都羨慕我,她們侷限於這方寸天地,沒有人像我一樣會騎馬,也沒有人像我一樣可以不值夜,自己想幹活的時候才幹一點兒。她們都說,能像花箋姐姐這樣,一輩子不出宮也值得!

其實她們不知道,我一直跟著青瞳,就是因為在她身邊,我就只是花箋。無論當著太子殿下,還是振業王,甚至稱帝以後的青瞳,我就只是花箋。我從不,也永遠不用像其他的宮女一樣叫自己奴婢。只為這一個原因,我就願意跟隨她一生。

她讓我能簡單真實地生活,不必考慮其他。於是看到蕭瑟,我也簡單地愛上了他,不必考慮結果。縱然知道會離別,我也去愛;縱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得到回應,我也去愛。愛誰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必得到對方的同意,我沒有必要抑制自己。蕭瑟,我很喜歡你!隨便你喜不喜歡我,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你!

但是我不能在青瞳前途茫茫的時候,舍了她和你去。我不能把她獨自留在異國他鄉跟你走。因為在她身邊,我永遠是花箋;可是在你身邊,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蕭瑟,你的內心藏著陰暗的東西,你甚至不如我磊落!我寧願守著這份心意等你,等你能確定我是什麼的時候,再決定未來的路。

也許,也許守著守著,世事就變了,我不再喜歡你,你也不再喜歡我。但是自始至終,我沒有背叛過自己的心意,我仍然是個敢哭敢笑、想什麼就說什麼的花箋,一個皇宮中少有的真正的人。蕭瑟,我花箋——值得你愛!

正文 第72章 誤人猶是說聰明(1)

一波冷雨一波風,一個孤身一孤燈,玉階錦簷聽秋雨。

欲哭不成笑不成,自是無奈方無情,誤人猶是說聰明。

一、形勢

已是初冬時分,大苑東南部益州,一個叫永安的小縣城卻仍舊風和日麗,沒有一點冬日的凜冽跡象。永安縣有一條永安河,此河遙對青山,青山碧水上下呼應,微風吹過,河面泛起粼光,令人心曠神怡。

永安縣城雖然不大,卻出了個被朝廷封侯的人物——元承茂。雖說元承茂的父親在他不足一歲的時候,就舉家遷徙到千里之外的西南扈州,但關內侯的祖籍還是這裡。作為永安縣的驕傲,元侯祠就建在永安河畔,坐擁美景一片。

而與這般美景不合的,一聲聲慘叫正在不斷傳來。

只見祠堂前的空地上圍著不少百姓和官差,一個官員打扮的人坐在搖椅上,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