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人,在當地也算是數得著的人家了。
他自然也讀過書。
四歲起就按著族規開了蒙,進了族中開設的蒙館童蒙養正,並由先生取了學名觀美。開始正音識字,學習三百千千、《笠翁對韻》,還有《秦氏家譜》。
到了六歲,又升至學館,行了開筆禮,開始跟著先生讀經、習字、練武。每天都要上三四個時辰的課,風雨無阻。
只他幼時頑劣異常,蒙館時還罷了,因著他記性好,什麼都是一教就會,頗受先生的喜歡,上完書閒暇的時候,就會帶著他糊兔子燈、扎鷂子、做魚叉、劈竹蜻蜓,興致極高,只覺著這世上再沒有比唸書更好玩的事兒了。只等進了學館後,讀書還則罷了,卻從來靜不下心來習字,練武倒是痴迷的很。
為著他不好好寫字,孃老子也都狠狠教訓過不止一次。好話歹話都說盡,後來見他確實不是這塊料,雖有遺憾,倒也不曾很拘著他。
只是練武可以,家裡緊一緊還是能夠供得起的。只既然決定了就沒有後悔這一說的,再苦再累也得咬牙挺著。而且就算練武,書還是得讀字還是要練。不讀書,怎麼明理。
至於舉業,一樣米養百樣人,也不是人人個個都會讀書。人各有長,不會讀書,也可以做別的。
這也是秦家祖上素來開明的緣故,讀書雖貴,卻也自來鼓勵族人習武、務農、經商、做工,還寫進了家訓之中。
畢竟在秦家先輩看來,雖是士農工商,可不拘一格,只要為人正直、勤勤懇懇,能各專一業,自謀生活,也是孝子賢孫。而對這些人來說,在族裡照樣有立足之地,照樣能得到族人的認同和尊重。
秦家也正因為此,雖則族人眾多,卻自來沒有遊手好閒、不事生業的逆子匪徒,才攢下了這百年的家業。
豈料就在他年滿十歲剛剛拜了師傅學習武藝的那一年,朝綱敗壞,兵災匪亂,百年的家業,一朝傾塌。(。。 )
☆、第九章 秦家
原先還只是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
不過幾時,那些個流氓匪徒就敢進城,在衙門口安營紮寨。肆無忌憚的掘地皮、挖牆角、撤房瓦,洗劫行商,沿街搜刮,襲擾百姓,弔拷索錢,無惡不作。
縣城之中被劫空,又往鄉野中擄劫。秦家因著聲名在外的緣故,饒是壁壘森嚴,仍是多次遭到身份不明的匪徒的勒索搶劫。
朝不保夕,擔驚受怕,實在過不下去了,就有族人提出索性舉族遷居,往南邊太平地界兒去得了。只要人還在,重頭來過也不是沒有成算。
到底故土難離,自有人舍不下百年的祖宗家業。現在想來,也是仗著族中會武之人頗多,頗有兩分膽氣的緣故。
只還未商量出個結果來,一個暗星夜,大股匪徒集結,毫無預兆的殺上了門來。全族二百來人,到底逃出多少,他也不知道。
只知道夜半驚醒,已是火光沖天哭聲遍野,後來還是一位族叔公拼著性命護著他們一行嚇破了膽子的十幾個孩子東躲西逃,跑了出來。
到底不死心,兩天後,趁著夜色,他揹著由他抱出來的胞妹揹著族叔公偷偷跑回去望了望,老宅已成了一片焦土。
春去秋來,族叔公帶著他們一徑往南逃。哪裡知道南邊兒地界也不太平,兵匪水匪到處都是,遍地都是逃荒的人,他們只得隨著逃荒的人流流來流去。
走走停停了好些年,一道逃出來的族人們或是餓死或是病死,或是走失或是流離,路死溝埋。族叔公半路上就病死了,相依為命的胞妹也因病夭折在了運河旁。
等一路跋山涉水流落到這長江邊的寧江府,聽到新帝登基的訊息時,活下來的除了尚未弱冠的他自己以外,就只剩下一同年族兄了。
終於不再打仗了,如驚弓之鳥一般惶惶不可終日的百姓們總算可以安下心來休養生息了。
不用流離了,他們這些浮萍柳絮似的流來流去的流民們,也終於可以喘口氣歇歇腳了。
樹高千丈,葉落終要歸根,況且人離鄉賤,流離過的秦老爹尤其知道其中苦楚,自是一心想回北地老家的。
可一路流離,雖還僥倖活著,卻只苟延殘喘剩下半條命,還玄玄乎乎地不知是否還能看到明天的日頭。
至於族兄,比他還不如,不過吊著一口氣。
總要活命。
也是命不該絕,到底南邊兒地界,百廢待興。他又有手藝傍身,憑著從族叔公那裡學來的牮屋手藝,拖著搖搖晃晃路都走不穩的身子,總算兄弟兩個沒有餓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