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臉上一角錢大小的胎記,他的心臟差點當場停止。
不可能的,但是……
身高符合。
體型符合。
她開口說話了,那個聲音,他幾乎可以肯定就是她。她往後退了兩步,離開那群女人,滿臉淘氣地微笑指著最年輕的那個。
我會記得你的話,克莉斯汀,我們走著瞧。她說。
伊森看著她轉身走向最遠的那個擲馬蹄鐵遊戲的目標鐵桿,牽起一個高大、結實、滿頭灰白卷發的男人的手。
走了,哈洛。再晚就趕不上我們想看的那個節目了。
她想把他拉走。
再丟一次就好。他抗議。
她放開他。伊森默默看著哈洛從沙坑裡拿起一個馬蹄鐵,小心瞄準,丟出去。
馬蹄鐵在草地上飛出一個漂亮的拋物線,精準地套上鐵桿。
哈洛的隊友熱烈歡呼。他誇張地鞠躬好幾次,然後讓那位白髮女士將他拉離派對。
他們的朋友在後頭朝他們大聲道晚安,
伊森,你的檸檬汁來了。南茜將一個塑膠杯遞給他。
對不起,我得走了。
他轉身,走回馬路上。
南茜在身後喚他:你不想留下來吃點東西嗎?
當伊森追到轉角時,那兩個老人已經走到一個街區外了。
他加快腳步。
他跟在他們後面走了好幾個街區。他們悠閒慢步,手牽手,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開朗的笑語輕快地傳入松樹林之中。
他們轉進一條街道後,便不見人影。
伊森跑向下一個路口。
街道兩邊全是典雅的維多利亞式住宅。
他沒看到他們的身影。
門被關上的聲音在空中迴盪。他觀察到它是從一棟綠牆綴白邊的房子傳出來的。前廊還掛了個雙人鞦韆。左手邊第三棟。
他穿越馬路,走上人行道,在它前方停下。
完美翠綠的草坪。高大老松樹的影子籠罩前廊。他不認得漆在信箱上的姓。他把雙手放在前院的矮欄杆上。夜色微暗。周圍房子裡的燈一盞盞亮了起來。開啟的窗戶不時傳來片斷的閒話家常。
山谷裡靜悄悄的,氣溫愈降愈低,最後的陽光灑在周圍山壁的最頂端。
他拉開鐵門上的閂,將它推開。
一條石頭小徑穿過草地直達前廊。
他的體重壓得臺階嘎吱作響。
然後,他到達前門。
他可以聽到門另一邊的說話聲。
腳步聲。
一部分的他其實不想敲門。
但他還是反手在大門的玻璃上敲了幾下,退後一步。
他足足等了一分鐘,沒人出來應門。
第二次,他敲得比較用力。
腳步聲愈來愈近。他聽到門鎖開啟的聲音。木門被拉開了。
那個結實的男人透過玻璃看著他。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伊森只想在前廊的燈光下仔細看看她,確定那不是她,證明他並沒瘋,然後就可以繼續去處理這個小鎮的其他一百萬個問題。
我找凱特。
那男人沒反應,只是瞪著他。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推開玻璃內門。
你是誰?
伊森。
你是誰?
一個老朋友。
男人退回屋裡,轉頭說:親愛的,你能不能過來一下嗎?
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伊森聽不清楚,可是那男人說:我不知道。
然後,她出現了。一個影子從廚房走出來,穿過走廊,很快地經過頂燈,光著腳走過客廳,來到前門。
男人站到一旁,把位子讓給她。
伊森透過玻璃門瞪著她。
他閉上雙眼,再開啟。他還是站在這個前廊上,而她也還在,不可思議的,站在玻璃門後。
她說:有事嗎?
那雙眼睛。
不可能認錯的。
凱特?
什麼事?
威森?
那是我結婚前孃家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