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
不可能認錯的。
凱特?
什麼事?
威森?
那是我結婚前孃家的姓。
我的天啊!
對不起……我認識你嗎?
伊森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是我。他說,我是伊森。我來這兒就是為了找你,凱特。
我相信你認錯人了。
不管你在哪裡,不管你變得多老,我一樣認得你。
她轉頭往後看,說:沒事的,哈洛。我一會兒就進去。
凱特開啟門,站在印了歡迎的門口地毯上。她穿著乳白長褲和褪了色的淺藍無袖背心。
結婚戒指。
她身上的味道和凱特的一模一樣。
可是她這麼老了。
她牽著他的手,將他領到前廊邊緣的鞦韆。
他們一起坐下。
她的房子建在緩坡上,俯瞰山谷美麗的夜色。到了此時,所有屋子都開亮了燈,天上的二顆星星也出現了。
蟋蟀,也許是預錄的蟋蟀聲,在樹叢中鳴叫。
凱特……
她把手放在他大腿上,捏了兩下,傾身靠近。
他們在監看我們。
誰?
噓……她用手指稍微向天花板指了一下,還有監聽。
你出了什麼事?伊森問。
難道你不覺得我還是很漂亮嗎?那種狡黠撒嬌的語氣百分之百是凱特的調調。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好一會兒,她再抬起頭時,雙眼閃閃發亮。每天晚上,當我站在鏡子前梳頭髮時,我還是很想念你的雙手撫摸我身體的感覺。只不過,我的身體和從前再也不一樣了。
你幾歲了,凱特?
我已經不曉得了。很難記得。
四天前我來這兒找你。特勤局沒有你和依凡斯的訊息,派我來找你們。依凡斯死了。他說的話似乎對她沒起什麼作用。你和比爾在這兒出了什麼事?
她沒回答,只是搖搖頭,
這個鎮到底怎麼回事?凱特?
我不知道。
可是你住在這裡。
是的。
你在這兒住了多久?
好幾年了。
怎麼可能。伊森站起身子,思緒紛亂。
我沒有你想要的答案,伊森。
我需要一支手機、一輛車子,如果你有槍的話——
我不能幫你,伊森。她也站起來。你該走了。
凱特——
馬上。
他握住她的雙手。昨晚我在街上昏倒時,是你送我去醫院的吧?他低頭凝視她已經有笑紋和魚尾紋,但還是美得不得了的臉龐。你知道我出了什麼事嗎?
住手。她試著掙脫。
我陷入困境了。他說。
我知道。
告訴我什麼——
伊森,你現在的行為,可能會害死我。甚至危及到哈洛的生命。
誰會殺你們?
她掙開他的雙手,開始走向前門。她握住門把,回頭看他,在沒有燈光的地方,她看起來彷彿又只有三十六歲。
你可以過得很開心的,伊森。
你在說什麼?
你可以在這兒有個很美滿的人生。
凱特。
她拉開門,走進屋裡。
凱特。
怎樣?
我發瘋了嗎?
沒有,她回答,一點都沒有。
她關上門,然後他聽到閂子拉上的聲音。他走到門前,瞪著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以為他可能會看到一個六十歲的老男人,可是他的外表一點都沒有改變。
他再也不覺得餓了。
他再也不覺得累了。
他走下臺階,踏上石頭小徑,回到人行道,他只覺得胸口很緊,就像從前他在出任務前走向直升機,看著地勤人員裝上半英寸口徑的格林重機槍和地獄火反戰車飛彈時一樣。
充滿恐懼。
伊森一直走到下一個街區才看到有車停在路邊。一輛一九八〇年代的別克轎車。它的擋風玻璃上黏滿了松針,四個輪胎也應該要灌氣了。
門鎖上了。
伊森躡手躡腳爬上最靠近車子的房屋前廊,拿起一個放在窗戶下的小天使石像。透過薄薄的窗簾,他看到一個小男孩坐在直立式鋼琴前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