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她頭也沒回,繼續刷,七點、八點,那叫晚回家。但現在已經十點半了,伊森。我甚至不知道該叫這什麼了。
我們的小大人呢?
在客廳睡著了,他一直在等你回來,想給你看他的獎盃,等到體力不支。
泰瑞莎痛恨他碰觸她身體的雙手可以在一秒內瓦解她的怒氣。她仍然感覺得到在酒吧第一眼看見伊森時,他對她的莫名吸引力。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我明天一大早就得去博伊西出差。他在她耳邊輕聲說。
這個星期六是他的生日,伊森。他一輩子也就過這麼一次六歲生日。
我知道。我也痛恨這樣。可是我非去不可。
你知道你不在,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嗎?你知道他會問我多少次為什麼你不——
我知道,泰瑞莎,我知道好嗎?這件事也讓我很難過。
她把他的雙手從自己的屁股上拉開,轉身面對他。
她問:這個新任務和找她有沒有關係?
我不想現在和你討論這個,泰瑞莎。不到五個小時,我就得去趕飛機了。我連行李都還沒收拾。
他在快走出廚房時,停下腳步,轉身走回來。
他們兩個隔著餐桌瞪視著對方好一陣子。桌子上放的是伊森在這個家所吃過的最後一餐。
你知道的。他說:一切都結束了。我們都重新開始了。可是你的行為卻像是一切都沒——
我只是感到很厭煩,伊森。
很厭煩什麼?
你的工作、你的工作、你永遠做不完的工作。你還有剩下什麼可以分給我和班恩?殘渣嗎?
他沒有回答,但她看見了他緊繃下巴上的肌肉在顫抖。
即使已經接近午夜,即使他剛工作了十五個小時,穿著她永遠看不膩的黑西裝的伊森在軌道燈的照耀下看起來還是如此英俊。
她的怒火漸漸平熄。
她的內心還是想要靠近他,和他在一起。
他對她的吸引力就是這麼大。
宛如魔法。
5
泰瑞莎穿過廚房走向伊森。他張開雙臂抱住她,將鼻子埋進她的秀髮裡。他時常這樣做,試著想重新找回當初遇見她時的那股味道,混合了香水、潤髮乳和使他傾心的情愫。可是,現在,如果不是它變了,就是已經不復存在,也可能是內化成他的一部分,所以他再也聞不到那股味道,他還聞得到時,總會喚起兩人剛墜入愛河時的悸動。這是一種比她的金色短髮、綠色眼睛更明顯的事實。一種嶄新的感覺。一個珍貴的改變。就像十月午役晴朗清澈的天空,明亮乾淨的陽光,北瀑布和奧林匹克山降下了初雪,城裡的樹木開始轉黃落葉,那麼美好的改變。
他擁抱她。
他讓她經歷過的痛苦羞恥仍歷歷在目。傷口尚未痊癒,還滲著血。他不是很確定,不過他猜測,如果今天犯錯的人是她,他很可能已經離她而去。很少有人能像她這麼深愛自己的丈夫。她的忠誠亦屬少見。他實在不值得她對他這麼好,但泰瑞莎的原諒卻只讓他覺得更加羞愧。
我先去看看他。伊森輕聲說。
好。
等我回來,你會坐下陪我吃飯嗎?
當然。
他把西裝擱在扶手,脫下黑皮鞋,小心走上樓梯,刻意跳過會嘎吱作響的第五階。
接下來的地板都是好的,他很快來到臥室門口,輕輕推開門,讓一小片光線從門和門柱中間灑進去。
班恩五歲生日前,他們將他的臥室裝潢成一個小宇宙:黑色的牆、發光的星星、雲霧環繞的遙遠銀河、行星、偶爾出現的人造衛星和火箭,還有一個漫步中的太空人。
他的兒子睡在一團毯子裡,兩隻手還緊緊抓著上頭有個金色塑膠小男孩踢足球的小獎盃。
伊森躡手躡腳走進房間,小心避開地上的樂高積木和風火輪小汽車。
他在床邊蹲下。
他的眼睛已經適應了房間裡的微光,剛好讓他能仔細看看班恩的小臉。
溫柔。
開朗。
道傳自媽媽的淡褐色眼睛緊閉著。
和伊森一模一樣的嘴唇。
黑暗中,跪在即將滿六歲的兒子床邊,伊森想到他醒來之後又要面對爸爸完全缺席的一天,伊森不林下心痛。
班恩是他這一輩子所看過最完美、最漂亮的小東西。伊森明白他的孩子會比他想像的更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