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小片發黴的野牛肉乾。
他習慣性地將皮革日記本放進塑膠袋裡密封。上面記錄了過去三年半在荒野中度過的每一天、過上的每一件事。悲傷的日子、快樂的日子、他以為自己就要死的日子。他所發現的每件事、看到的每件事。
他在大鹽湖看到超過五萬只畸人狂奔越過曾經被稱為邦納維爾(BonnevilleSaltFlats)的鹽原,嚇得他心跳一下子超過一分鐘一百六十下。
他看到落日餘輝將波特蘭高樓大廈的殘骸從鏽蝕不堪轉成金黃美麗時不禁落淚。
蔚藍的綺麗湖(CraterLake)如今一滴水都沒有。
雪士達山(MountShasta)垮了一大半。
站在海角堡(FortPoint)的遺址,看著海灣上金門大橋唯一剩下的南塔最上面的一百英尺像艘沉船從海面突出來。
每個溼冷難熬的漫漫長夜。
又餓又寂寞。
每個他幾乎要失去勇氣爬出睡袋繼續前進的灰濛濛清晨。
每個心滿意足坐在營火前吸菸斗的傍晚。
多麼怪異卻又奇妙的人生啊!
而現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他就要回家了。
赫斯勒抓牢他的揹包,甩上肩,固定釦環。過去幾天,他故意走得比平常更遠,他可以感覺到雙腿和臀部拉緊的肌肉,他知道這種累積下來的痛要休息好幾天才能恢復。但又有什麼關係?很快的,他就能幹乾淨淨、吃飽喝足地躺進柔軟的被窩。最後衝刺所產生的疲勞當然無所謂。
他沿著河走直到它往西分流。
水聲愈來愈小。
森林變得又黑又靜。
每一步都充滿了意義,愈接近小鎮,意義就愈深刻。
他停下腳步。
通電圍牆就在眼前了。
可是,事情不對勁。它的致命高壓電應該不斷髮出嗡嗡聲,但現在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的腦子裡只想到一件事——泰瑞莎。
赫斯勒開始朝鐵網門拔腿狂奔。
第五部
泰德
泰德在四樓的住處是其他工作人員宿舍的兩倍大,算是他很早就加入大衛·碧爾雀的團隊,成為運作核心之一的獎勵。過去十四年來,他住在這個小小的房間,每樣東西都有自己的位置(算是吧!),瀰漫著一種家一般凌亂舒適的感覺。
山裡基地中的生活只有工作和娛樂兩種元素,通常人們得花上好幾年才能在其中找到平衡。不管你在哪一個部門,一天十個小時,一個星期六天的工作都不輕鬆,即使如此,大家也只能勉強將該做的事做完。對擔任監視小組組長的泰德而言,他不記得上一次一週工作少於七十小時是多久之前的事。但更麻煩的是找到除了睡覺之外,一星期裡剩下的七十小時休假時間,他要做些什麼。他不是個外向的人,雖然只是透過監視器看著他們,但他覺得工作的每分每秒都在和松林鎮居民相處。所以在下班時間,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試過繪畫。
攝影。
甚至編織。
超量運動。
八年前的某一天,他在方舟裡找到一架Underwood的Touchrnaster5骨董打字機,將它帶回住處,又搬回幾箱紙,在房間佈置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