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裡。
大叫:親愛的,我回來了!
沒人回答。
只有空房子沉默的壓迫感。
他將牛仔帽放上外套掛勾,在梯背椅坐下,脫掉靴子。
他穿著襪子走過廚房。牛奶送來了,他拉開冰箱的門,四罐玻璃瓶互相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他拿出一瓶,穿過走廊,進到書房,這是整幢屋子裡伊森最喜歡的地方。他很享受坐在窗戶旁的大沙發椅,知道監視器看不到他在做什麼的快感。松林鎮的每個建築物難免都有一、兩個攝影死角。他第三次遙訪秘密基地時,想辦法找到了他家的監視器施工簡圖,將每支攝影機的位子全默記在腦子裡。他問過碧爾雀他能不能拆掉屋裡的監視器,可是被否決了。碧爾雀堅持伊森應該活在持續的監視之下,不然他就無法和他負責管轄的居民有相同感受。
知道此時此刻沒有人看得到他,帶給他極大的慰藉。當然,因為大腿內的晶片,他們一定曉得他現在身在何處。伊森沒有笨到去問碧爾雀他能不能取出晶片,不接受追蹤。
伊森拉開玻璃瓶封口,灌下一大口牛奶。
他一直覺得在松林鎮的艱澀生活,沒有隱私、沒有自由、生命隨時受到威脅的環境中,這瓶每天從山谷東南方牧場送來的牛奶,真是一大亮點。當然他不會對泰瑞莎這麼說,因為他曉得真的是隔牆有耳。
冰涼的牛奶既香醇又新鮮,還帶著一點青草的甜味。
透過窗戶,他可以看到隔壁鄰居的後院。珍妮佛,羅徹斯特跪在已經冒出芽的花床前,雙手從一輛紅色小拉車上掬起滿滿的栽培土。在能阻止自己之前,他已經在腦子裡調出她的檔案。到松林鎮前,她是華盛頓州立大學的教育系教授;到這兒後,她一星期四天在啤酒花園餐廳當服務生。她的整合異常順利,一般常見的激烈反抗幾乎都沒發生過,之後也一直是個模範鎮民。
停止!
他不願想起工作上的事,也不願想起他鄰居的私生活。
他們私底下一定對他很不齒吧?
他為自己的生活感到恐懼和噁心。
絕望的情緒偶爾還是會浮現心頭,沒有任何解套的辦法,為了保護家人的安全,他只能乖乖當個被操控的警長。
碧爾雀對這點經常耳提面命,再三強調。
伊森知道他應該讀麥克柯爾的報告,可是他卻拉開身邊茶几的抽屜,拿出一本詩集。
羅伯·佛洛斯特(RobertFrost)。
描寫大自然美景的抒情短詩選。
雖然今天早上的海明威讓他痛苦不堪,但佛洛斯特的詩卻真的撫慰了伊森的心。
他讀了一個小時。
殘破的土牆、覆雪的森林、人跡罕至的小徑。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他聽到他太太走上前廊的腳步聲。
伊森走到大門迎接她。
你今天過得好嗎?他問。
泰瑞莎的雙眼似乎正低語著—我坐在桌子後,無所事事八個小時,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但是她強迫自己微笑,然後說:過得很棒。你呢?
我和始作俑者碰了面,這座我們稱之為『家』的監獄的始作俑者,而且還帶回一份關於鄰居的秘密報告。
我今天也過得不錯。
她用一隻手輕撫過他的胸膛:很高興你還沒換衣服。你穿制服的樣子真性感。
伊森擁抱他的太太。
聞著她的體香。
手指滑過她長長的金髮。
我在想……她說。
想什麼?
班恩還有一個小時才會從馬修家回來。
是這樣嗎?
她牽住伊森的手,將他拉向樓梯。
你確定嗎?他問。自從他們團圓後,這兩個星期,他們只作了兩次。兩次都是在伊森書房他最喜歡的那張椅子,泰瑞莎坐在他的大腿上,他的雙手支撐著她的臀部。不用說,姿勢很是怪異。
我想要你。她說。
那麼我們去書房。
不。她說:去我們的床。
他跟著她走上樓梯,穿過二樓走廊。硬木地板在他們的腳步下嘎吱作響。
他們一邊蹣跚走進臥室,一邊接吻。兩個人激渴地互相撫摸。伊森想讓自己百分之百投入,可是他沒辦法將監視器的存在踢出腦海。
一個藏在浴室門旁的恆溫器後面。
一個藏在天花板的頂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