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聽,卻勾得人不能不聽。可聽了,又讓人心裡亂亂的,似是難過又似是半點法子也沒有,只覺得無奈極了。”
東珠聽了竟幾步從屋裡跑了出來,站在福全面前,瞪大眼睛看著福全:“你還說自己不懂音律,你說得比誰都明白。這首《念殘》就是面對人生種種不如意,絲毫沒有辦法,看著曾經擁有的東西在火中灰飛煙滅,卻無可奈何。這份自心底湧出的蒼涼,你竟感受得到?”
“從心底湧出的蒼涼?”福全喃喃,他有些拿不準了,面前這個東珠,與一直以來存於他心中的那個明媚女子究竟是不是一個人?他心底的那個女子是天下最快樂、最勇敢、最積極的,像陽光一樣能夠驅走任何角落裡的陰霾,給人以希望和快樂。難道這樣的女子,她心底也會有這樣無法排遣的悲傷和無奈嗎?
“你怎麼了?是凍著了嗎?”見福全一動不動,愣愣站在雪地裡,東珠不由伸出手去摸福全的額頭。
福全像是被電了一下,身子向後退了一步。
東珠則拉著福全進了屋裡:“你先坐會兒。”
東珠將福全按在椅子上,幫他取下頂戴,除去外面的披風,又從小茶爐上拿起長嘴銅壺倒了杯熱茶遞給福全。
福全接過茶杯,放在嘴邊就喝,卻猛地被燙到,即是這樣,他還是將熱水硬生生嚥了下去。
東珠愣了:“咦,你這人真是奇怪。這茶若燙,你待會兒再喝就是,誰讓你馬上就灌下去了,若是真燙壞了,寧太妃豈不怪我!”
福全憨然一笑,並沒有回嘴。
東珠歪著頭,看他眉上還有冰凌,忍不住伸出手去抹,她纖纖玉指觸碰到他濃厚的眉毛上,福全竟然打了個寒戰。
東珠見了,皺著眉頭想了想:“看來你真是受了寒了,這樣,你等下,我去弄點熱湯熱水,給你暖和暖和,不然真中下病,又是我的不是了。”
福全還未來得及回應,東珠已經閃身出去。
不多時,便端來一個小砂鍋,裡面熱騰騰冒著水汽,聞著甚香,卻看不清有些什麼材料。東珠把砂鍋推到福全面前,又塞給他一把勺子。
“吃吧,我秘製的十全大補湯,等你喝了發發汗,必然就會沒事了。”東珠說道。
福全拿勺子舀了一口嚐了,覺得味道極好,又連著喝了好幾口。
東珠得意極了,笑得很是甜美。福全見她高興,便一口氣將碗裡的湯努力喝乾,當湯鍋見底後,福全才看清那湯裡原來只有一兩塊大骨頭和幾塊白蘿蔔,不禁納悶。
東珠看他喝得極香,便樂了:“怎麼樣,牛骨加上酸蘿蔔,這湯味道不錯吧!”
福全看她一臉明媚,心中卻不禁酸楚起來。今日除夕,各宮裡的湯飯,哪個不是用上等的材料精心烹製而成,不必說主材是鹿筋、狍子、魚翅、海參以及各式飛禽,就是配菜也是人參、燕窩、竹蓀和各式菌菇。而她這裡竟然只是得了幾塊剔乾淨肉的牛骨頭,又只配了些醃製的酸蘿蔔,這待遇,就是連一二等的宮女也不如。
福全心中難過,面上又強要掩飾。
見他表情怪異,東珠納悶:“難不成不合口味?罷了,你等著。”
東珠又出了屋。福全得了空,便打量起這間小小的起坐間,原本再簡單不過的擺設,雖是乾淨,卻是簡陋得很。此時寒冬,這屋裡又沒有生地龍,實在比不得其他宮殿,極是陰冷。雖然屋裡擺了兩個火盆,也不太頂事。
想到自小那樣金枝玉葉的東珠,福全便忍不住替她難過。但心中又不禁犯疑,自己曾經再三拜託了額娘,要多多照顧東珠,也暗中交代柏姑姑時常送些東西過來幫襯著些,可為什麼現在她仍是這般潦倒?而在東珠身邊跟著的那兩個丫頭,如今怎麼也沒了人影?
正想著,只見東珠又端來兩個小菜,還拿來一壺酒。
“剛才這湯你既喝著不好,就把這酒喝了吧,等喝了酒身子就暖和過來了。”東珠親自給福全斟了一杯酒。
福全看那酒壺,面上一紅,那還是中秋時無意間聽到她說想喝酒,自己才叫柏姑姑送過來的,想不到她一直留到現在。
“平日寧香和蘇雲盯得太緊,這酒我也一直沒得喝,今兒算你有口福。”東珠竟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哎,原本以為今兒我會獨自守夜,沒想到你這貴客來了,罷了,你我對飲一杯。”
福全有些意外,但還是舉起杯子,東珠拿自己的杯子與福全的輕輕碰了一下,隨即一仰脖,便一口乾了。
福全未多言,也是一口而盡。
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