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爺也有樣學樣,跟在了趙麻子身後,靠近了梅花林的另一端。
說話的聲音逐漸清晰,當陳郎中分辨出究竟是哪兩個人在說話的時候,他頓時感覺到心中隱隱作疼。說話的人,正是他暗中思慕的王家小姐王嬌嬌,而另外一個則是剛回到黑貓嶺的李莫展!
只聽到李莫展畢恭畢敬地向王嬌嬌問道:“不知王家小姐這麼早把我叫到梅花林來,是為了什麼事?”
王嬌嬌發出一聲嬌笑,反問:“難道找你出來,就一定得有什麼事才行?”
顯然李莫展有些侷促,此刻竟答不上一句話來。這時,王嬌嬌才說道:“聽說李家少爺不僅有著一手好槍法,而且還能武能文,讀過城裡的洋學堂。”
“呵呵,王小姐過獎了。”李莫展謙虛道。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李莫展謙虛回答的聲音,陳郎中就覺得心裡堵著慌。
王嬌嬌又說道:“我們閉塞地方的小女子,從來沒見過大市面,聽說城裡流行時代曲,我在鄉下還從來沒聽過呢。不知道李少爺能不能為我唱首時代曲來聽聽?”
“這個……”李莫展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而就在這時,王大爺突然從梅花叢中走了出來,大聲叫道:“莫展啊,你就給小女嬌嬌唱首歌來聽聽吧。”王大爺抱著的是另一門心思,如果能將王嬌嬌和李莫展撮合在一起,黑貓嶺鎮上的兩家大戶就算的聯姻成了一家,這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雖然西醫診所的陳郎中還對李莫展的身份有所懷疑,但張禿子已經死了,一切懷疑都沒有確實憑據,只是空穴來風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王嬌嬌看到父親從梅花林中走了出來,不知道他老人家在梅花林裡呆了多久,也不知道剛才自己與李家少爺的話有沒有被聽到,所以頓時羞紅了臉,扭扭捏捏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隨後,她又看到緊跟父親走出梅花林的陳郎中,不禁感覺到了一絲尷尬。她知道過去父親常想著撮合自己與這位陳醫師,但陳醫師似乎並不領情,但多多少少也讓她心裡有了一點別樣的情愫。
而當王嬌嬌看到梅花林還走出一個滿臉膿皰的陌生醜八怪時,情不自禁尖叫了一聲,嚇得花容失色,差點暈倒在了地上。
李莫展讀過洋學堂,畢竟見多識廣沉得住氣。經由王大爺之口,他得知了趙麻子的身份後,不由肅然起敬。儘管他還不知道張禿子死在陳郎中西醫診所病房的訊息,但他還是明白能引動趙麻子現身黑貓嶺鎮,定然有著天大的案子。
李莫展向眾人抱了抱拳後,朗聲說道:“既然王鎮長都說了這話,那我就獻醜了。”
話音落下,他深吸一口氣之後,開始唱起了一首動聽的情歌。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這是詩人徐志摩的一首《偶然》,歌詞纏綿悱惻到了極點,李莫展低沉的嗓音也充滿了憂傷。蕩氣迴腸的歌聲中,王嬌嬌竟聽得有些醉了,眼眶中也不由自主盈出了一汪淚水。而陳郎中則有些自慚形穢,埋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曲終了,幾位聽眾都有些痴了,李莫展輕聲道了聲謝後,才將幾人拉回到了開滿了黃花的梅花林裡。王大爺連聲讚道:“莫展的歌喉實在是出人意料的好啊!”
李莫展的臉上卻沒有露出得色,反倒幽聲嘆了口氣。
“莫展為何嘆氣?”王大爺趕緊問道。
李莫展答道:“我剛回到黑貓嶺鎮,父親屍骨未寒,家中三十餘口人盡數罹難,正應該是我悲慟欲絕的時候,我卻在花前月下唱著不著調的靡靡之音,真是罪過啊!”
聽了這話,王大爺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說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莫展又說道:“如果我是一個孝順的兒子,本應該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全家人的屍骸,殮裝入土,而我卻尋思著先給自己蓋一座碉樓。我簡直是個禽獸不如的畜生!”一邊說著,他竟一邊狠狠抽了自己幾個耳光。聲響很是清脆,想必他根本就沒有留力。
王大爺趕緊說:“莫展,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節哀順變吧。”
李莫展兩頰已然紅腫,他又抱了抱拳,說:“王鎮長,我剛才失態了,真是抱歉。但這真的是我的肺腑之言,我不能一錯再錯下去了,房子可以不忙著蓋,但法事卻一點也不能耽誤。我想請王鎮長幫忙,今天就把藏龍山歸來寺的圓通法師請來,為我慘死的全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