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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司寢宮女,三個兄弟其實都有了。楚鄺在十三歲那年張貴妃就給撥了個,楚鄴身子骨偏弱,殷德妃是在今歲剛剛撥的。張貴妃原指望叫兒子早些開了竅,或許哪日身邊宮女懷上孕,也好找個藉口求請出宮建府。但楚鄺卻似不急,問他,便說是宋玉妍不讓,素日也不去皇帝的跟前露臉討好。把張貴妃氣的,看兒子這般蕭瑟又捨不得打下去,氣到最後總是自個做母親的心疼。
楚鄴也沒碰,倒是和楚鄒一樣,只是因為不想。但楚鄺卻是希望楚鄒碰的,話語裡帶著點試探。
蠢尿炕子,小時候瓜蠢,長大了又是隻皮猴。楚鄒正欲動筷子,腦門便有些抽筋。
這些年因為母后突然不在,他對某些抓在手裡的東西變得小心起來,連帶著對她心腸也軟了。她慣是見風使舵的,曉得自己縱著她,便越發皮實了,成天不是上樹就是捅蜂窩眼子,整個紫禁城裡就沒哪個太監比她逍遙。
聽楚鄺這般一說,便把銀筷子一頓:“二哥自個的事不操心,總管我東宮的瑣碎做甚麼。”又問向楚鄴:“三哥的封號可定了?王府約莫建在何處?”
兩句說得便叫楚鄺臉上掛不住,近三朝的皇子就只有自己一個十七歲了還鎮日留在宮中閒晃,而他少年時在皇城裡多少風光?
執起手邊一盞清酒,笑笑著抿了一口。他的上唇略比下唇厚些,像他的母妃,這樣的人總是容易想得開的。
三皇子楚鄴有些尷尬,從來什麼都比不過二哥,如今卻比二哥快。當下便答得謙虛:“在保大坊中街,把原來的老禮親王府修整修整,只怕是要等到明歲開春了。”
楚鄒贊好,這才對跟班小榛子道:“去給爺把她叫進來。”微抿著薄唇,眉宇高凜,不像小時候,如今可是一句也不叫楚鄺佔上風。
小榛子低低應一聲是,轉身踅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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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呀,下來呀——”
前星門內的老槐樹下,一群三五七八歲的小孩兒仰著腦袋一聲聲叫。
四歲的皇九子楚鄎巴巴站在樹下,著一抹棗紅圓領小袍服,著急得不停墊腳丫。他的五官像極了孫皇后,眉眼口鼻是柔秀的,心腸也是柔軟。三月的樹葉子還沒長出來,那枝杈上掛著一個孤單的鳥巢,有隻小雛鳥在巢裡嘰喳叫,它沒有鳥媽媽。楚鄎便要小麟子給他把鳥兒抱下來,他養它。
他到兩三歲知事理後,才曉得了自己一生下來便沒有了母后,是被個大宮女撫養長大的。像是因著憐惜自己的身世,對著這隻鳥兒也親善。小麟子無限疼他,二話不說就撩袍子爬上樹了。
這會兒倒是把鳥捂在懷裡,可惜袍尾巴被一截樹岔子勾住,回不了頭看,又怕回了頭把鳥兒掉下去摔死了。半個人掛在樹杆上,叫底下太監:“快,誰去拿個網子,幫我先把小鳥接住!”
楚鄎催促去拿,幾個太監手忙腳亂不曉得從哪弄來一塊破布,因為走得急,不慎把前頭誰人撞上了。抬頭一看,齊肩圓領江牙海水的織金蟒袍,竟然是司禮監大總管戚世忠,嚇得撲通跪在地上直磕頭求饒命。
戚世忠原是帶話路過,便與太子少傅宋巖一道從這裡經過,聽這般唧唧喳喳,便跟著踅入仁祥門內。
裡頭小麟子正在掙扎,仰頭看見戚世忠來了,驚得叫一聲“戚爸爸”。嘶啦——,袍擺終於撕裂,少年清長的身板兒從樹上砸下來。
好在黃土鬆軟,除了膝蓋麻痛,並沒有出什麼事。戚世忠看她一眼,看著她如今眉兒眼兒的一點一點悄然絕色起來,自個卻不自知的像個小子。他從來都只是不親不淡地旁觀著,不動聲色應一聲:“甭淘氣,仔細磕傷了腦袋。”
“誒。”小麟子在他跟前總是拘束,頷首靦腆一笑,跑到楚鄎跟前:“瞧,幸好鳥沒受傷!”
怎生得腦袋一晃,綰髮的簪子卻掉下來。她因著打小飲食周到,頭髮生得是又黑又亮,還帶著點兒天然的細軟。那及肩青絲因為綰久了有些曲捲,襯著她潔淨的小臉蛋便像個女孩兒一樣柔和,鼻子,眉眼,甚至是半張的微微上翹的唇兒,都與從前某道香魂那麼那麼的相像……
錦秀本在低頭給楚鄎餵飯,詫然一瞬間便愣愕住。那廂宋巖才剛欲走,腳下的步子也兀地一頓。
但也只是那一瞬間,頃刻小麟子便把髮簪子綰上了,兩排白牙並齒一笑,又是個十歲的青蔥小男孩兒。
雛鳥翅膀上沾了灰,似乎羽翼被什麼傷了,還有點結痂的血塊。
“它病了。它孃親不要它。”楚鄎皺著眉頭心疼,講到孃親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