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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筒子往御花園穿,過乾西四所往盡頭就是英華殿,楚鄒指著乾西二所問:“你可還記得這裡?”
小麟子往裡頭瞅了一眼,破院子斑駁老窗,風吹窗葉子一蕩一蕩,莫名幾許詭秘悽瑟。便勾著奴才相的腦袋搖搖頭:“晦氣森森的。”
楚鄒說:“最好不記得,進去的都沒好果子吃。”話音方落,想到四歲初入宮時的盛眷與五歲的眾叛親離,怎生卻似一語成讖般感覺不好。便凝眉催促抬轎太監快點,仔細晚了時辰。
好在前腳剛跨進英華殿山門,後腳壽昌王伴著皇帝的身影剛剛到,主僕二個互相對視一眼,默默舒了口氣。
楚昂束一襲玄色綾羅緞團龍冠服,負手走進來,身後跟著十九歲的大皇子楚祁,著親王青衣禮袍,眉宇間毓秀冷淡。自從楚祁長大後,似乎與父皇的感情卻倒親善起來,不像幼年時候那般拘束無言。是在為孫皇后守孝三年後才成的親,去歲八月完婚,那方卜廉的女兒喜歡他,便一直為他等到了十八歲,婚後也沒聽說有什麼大波瀾,總之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過著。
楚鄒叫一聲:“父皇,皇兄。”
皇帝點點頭,見大臣與司儀都準備好,便吩咐道:“吉時將至,這便開始吧。”
兄弟四個站成一排,太子楚鄒立於最前,其後依次是楚祁與老二老三。十七歲的楚鄺身量已與皇長子差不多高,稜角分明的輪廓,是英挺冷鷙的,眉宇間總是噙幾許諷弄。老三今歲十五,依舊是略帶蒼白的瘦弱身型,那眼角不濃不淡的笑意卻叫人如沐春風。去年便已經有朝臣上表提議他該封王了,唯獨楚鄺至今無人問津,楚鄺每每想起來便覺好笑,卻兀自不急,只是對著臺階下皓齒紅唇的小麟子抿嘴笑笑。十歲的小麟子被看得彆扭,腦袋瓜子左扭扭右看看,見兩邊上樹多,她便悄悄爬樹掏鳥蛋兒去了。
楚鄒立於兄長身旁,揚著下頜只若無視。
太常寺卿施禮燃香,念祭天祝詞,皇帝與太子輪流至案前上香,前朝鳴太和鐘鼓,禮樂聲起,煙雲縹緲,肅穆噤聲,百官下跪。從辰時正至巳時末,一個多時辰後方才結束。
皇帝賞了大臣們在玄武門內用齋飯,皇子與皇女分別在齋宮的左右配殿用齋。楚祁至封王出宮後,便不願意再與弟弟們有親近了,唯一親暱的就只有長公主一家。因今日也把方僷帶進宮來,此時方僷已有二月身孕,正在坤寧宮裡和長公主一塊兒歇著,他便先走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第73章 『柒叄』驚鴻一瞥
齋宮臨著乾清宮東側,從內左門右拐進仁祥門便是,皇帝祭天典禮后皇子皇女們在此戒齋。
三月的天春寒依稀,這會兒是晌午光景,紅格子鏤雕窗內地磚青灰,光線顯得有些陰涼。左右偏殿侍膳太監們正在端盤子上菜,殿內各擺了兩張大桌子,皇子女一桌,幾個王爺府上的世子或郡主坐一桌。各桌上擺八個素菜盤子兩例素湯幾碟小食;梅乾菜煸四季豆、宮廷老豆腐,涼三絲,苞谷荸薺蘿蔔羹……五色鮮香,琳琅滿目。
因著皇帝不入席,這席間的規矩便輕省了,幾個年紀小的世子世孫不肯上桌吃飯,紛紛過陽曜門溜到隔壁的空院去玩耍。肅王與慶王府上的孩子尤其多,也不知道在鬧著啥,隔著院牆都能夠聽到唧唧喳喳——
“老蛤…蟆,愛上樹,上了樹,下不來,咕呱咕呱哭著鬧——”
楚鄒已換上太子常服,杏黃色五爪四龍紋綾羅緞,玉冠插金簪,肩展脊直地端坐於主位。旁座是楚鄺與楚鄴,另有幾個從小在宮牆下一塊兒長大的世子作陪,個個玉冠華服,雋貴養眼。所幸沒有宮女在旁服侍,不然一定眼皮子都不敢往上抬。
此刻人人端姿而坐,只等楚鄒發令。楚鄒說一聲:“動筷吧。”各桌上才聽見碗勺起落的動靜。
窗外又傳來嚷嚷:“瞧,她下不來了,她是個蠢太監——”
“不對,她是玉柔小姐——”
編著歌兒曲兒的,中間還夾著嘁嘁地笑聲,不用猜都知道在說誰。
“玉柔小姐”是貴子圈裡送給宋玉柔的綽號,宋玉柔每次聽到就牙根兒癢癢,奈何生得女氣,他家裡從祖輩到父母又無一個不對他嬌生慣養,心裡頭是個爺們也沒辦法,只能幹咬牙。
宋玉柔聽著不對味,便對楚鄒蹙眉道:“太子爺,那奴才真該抓起來揍一頓屁股。”
“呵,他倒是捨得?送去的宮女也不見他比這要上心。”楚鄺斜眼睨楚鄒,意味深長地勾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