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果,清清冷冷空空蕩蕩的屋子,只有窗戶邊上的鶴頸宮燈燃著蠟燭。
臉上燙了起來,嚴鶴臣換了衣服,又走回了屏風之後,看著明珠微微一怔:“你莫不是燒起來了?”
明珠羞赧,微微搖了搖頭,嚴鶴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嚴恪在門外輕聲說:“大人,鄭貴人身邊的宋公公來了。”
嚴鶴臣立在屋子正中,語氣平淡:“不見。”
嚴恪哦了一聲,又看了一眼明珠,見她醒了,對她擠了擠眼睛,而後才踅身走了出去。
室內又餘下她們二人,嚴鶴臣走到她身邊,輕聲說:“聖駕明日才回鑾,今日你就宿在我這裡,一切有我料理,你只管休息,想吃什麼也同我說。我回來了,你也就不用怕了。”他停了停,又喊了一聲連翹。
明珠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梳著螺髻的娃娃臉女郎從外頭走進來,連翹看著她驚喜地叫了一聲姐姐。她們二人原本就是一起入宮的,去年夏天的時候,明珠還替連翹在昭和宮外尋了金簪子,原本連翹去了花房,卻不知怎麼,跑到這來了。
“我記得你們該是識得的,看來我沒記錯,”嚴鶴臣平靜道,“今日起,你們兩個人一同在司禮監做事,司禮監空房子多,你倆住在一起,例銀從司禮監出。”
連翹不知其中深意,可明珠卻懂了,司禮監裡面都是宦官,嚴鶴臣讓她留下,只怕是希望把她護在羽翼之下故而開的先河,至於連翹,只怕是她原本說得那句,自己一個人待著孤單,進了他的心,她心裡不能說不感激。
嚴鶴臣的名聲不好,這林林總總的事情加在一起,不曉得又要惹出多少事端來。
其實明珠還想問問嚴鶴臣貿然回宮,會不會給他惹出禍患,還想說不要為了她,開罪宮裡的主子,可如今有口難言,也不知道嚴鶴臣到底是不是在和她裝傻,不懂她心中所想。
明珠已經比早些時候起色好了很多,她的目光總是往連翹身上瞟,嚴鶴臣沒來的有幾分洩氣,罷了,嚴鶴臣站起身:“你們敘話吧。”說罷出了門。
明珠暗暗吐氣,敘話,讓她拿什麼敘話?
連翹和明珠同歲,不過月份上小一些,她坐在明珠身邊,絮絮道:“去年我到了花房,好生擔心你,也不知道這一年多,你過得怎麼樣,如何又同嚴大人扯上了關係。”
明珠張了張嘴,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她擺擺手,指了指連翹,示意她說說自己。
連翹笑嘻嘻地說:“我啊,花房說是花房,不過是給主子養花養鳥的地方,宮裡頭養鴿子的也不少,我那就養了一籠子。鴿子吃得金貴得緊,精稻米、綠豆、黑豆,偶爾還要喂綠茶和甜瓜籽。哦對了,還有一個名字叫蘭靚頦的鳥,愛叫又嘴巧,會學蟈蟈叫,還會學紡織娘,這鳥晚上也叫得歡,是有名的叫燈花。”
各宮小主的宮裡奴才數量不算多,也湊不起熱鬧來,可花房卻不同,裡面都是奴才沒有主子,雖然算是個清水衙門,沒什麼油水,可大家和和氣氣的,過得也不算壞。
“去年乞巧節,你是怎麼過的?”連翹問完才想起明珠怕是張不開嘴,她咧開嘴笑了笑,“我們一塊兒湊在院子裡,接了盆清水,那水面兒當鏡子往天上瞧,若是瞧見喜鵲飛過,那就說明日後能討個如意夫婿。”
聽她說話,只覺得枯燥乏味的掖庭也多了許多個歡聲笑語,明珠亦彎著眼睛淺淺的笑了起來。昨日還是孤寂寥落,今日燭影搖曳,竟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人間。
到了晚些時候,嚴鶴臣叫人送了晚飯過來,二人在屋裡吃完了飯,嚴恪正要來打掃,連翹連忙站起來:“哪能勞煩你,我自己來就成了。”
嚴恪客氣說:“不妨事,乾爹叫你來,也不真是為了讓你做什麼事,不過是陪明珠姑娘說說話,解解悶呢。”
待嚴恪出去了,連翹湊過去和明珠咬耳朵:“嚴大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竟對你這般好。”
明珠這時候反倒慶幸自己開不了口了,這一連串的問題,哪個都叫她不曉得該如何開口。
過了人定之後,萬籟俱寂,外頭的喧鬧人聲也慢慢歸於寂靜,連翹看明珠的精神不大好,而後說:“時候不早了,你休息吧,嚴恪給我安排了旁的地方,晚上就不跟你湊在一塊了。”
明珠有心想叫她留下,可轉念一想,這是嚴鶴臣的居處,她如今雀佔鳩巢已是不大合情合理,若再自作主張,實在是不像話,只點點頭,讓連翹出去了。
室內攏著炭盆,暖融融地叫人昏昏欲睡,明珠半夢半醒間好像看見嚴鶴臣,他繞過屏風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