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擇手段才是。
天氣一日冷過一日,眼看著年關將至,長公主終於放出話去,要把身邊適齡的宮女放出宮去。旁人也就罷了,最不好辦的還是長公主兩個貼身宮女。
白朮要出宮,心裡自然是歡喜的。可流丹卻不同,她跪在長公主面前,頭磕得很響:“奴才不走,奴才願意再服侍公主幾年。”
襄平長公主看著眼前這個跟了自己七八年的侍女,終於嘆了口氣,扶她起來:“你說什麼傻話,你已經二十二歲了,再過兩年,莫不是不嫁人了?這麼多年,你跟在我身邊,我自然也盼著你有個好著落。”
流丹性子強勢,在昭和宮裡說一不二,其餘的小宮女,大都是唯她馬首是瞻,可這也是明珠第一次看她哭得涕泗橫流:“奴才不嫁,奴才只想留在公主身邊。”
襄平長公主輕輕吐氣,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莫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你放心吧,你是本宮的人,本宮會叫人照拂你一二的。”
長公主的語氣很平淡,可流丹知道,這是長公主在向她承諾,不會因為她知道許許多多宮闈秘辛而殺她滅口。流丹咬住嘴唇說:“長公主說話奴才自然是信的,只是奴才無家可歸,無處可去,也不願意嫁人,只想陪在公主身邊。”
白朮給明珠遞了一個眼神,示意她出來,明珠跟在白朮身後走出了寢宮。白朮側過身,看著明珠,輕聲說:“日後,就要留你在長公主身邊了,你入宮的日子還短,只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過看這情形,若是長公主動了惻隱之心,保不齊流丹還能再留二年。”
明珠不解其意,白朮繼續補充:“兩年前,我十八歲,流丹剛滿二十歲,長公主要放她出宮,她就這般哭了一通,根本不願意出宮。”
宮女滿二十歲出宮,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流丹竟和旁人不同,白朮看了一眼明珠,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說:“流丹性子倔,可她是個好人。”
第12章
到底還是定了下來,過了春節白朮就可以送出宮了,流丹求了兩天,長公主終於動了惻隱之心,把流丹留在了宮裡。再留上兩年,流丹就二十四歲了,不管是什麼樣的女郎,二十四歲再想配人,只怕只能給人做繼室或是填房。
上了年歲的女人,就像是開敗了的海棠,沒了好顏色。
流丹執意留在宮裡的原因卻無人知曉,她依舊像往常一樣,穿著淺杏色的琵琶襟襖子站在昭和宮的踏跺上面,指揮著宮女太監忙裡忙外,眉眼間都是沉著和伶俐。
一日復一日,便到了年下,這日明珠正在院子裡指揮小太監掛燈籠,就看見嚴鶴臣披著鶴氅走來了,嚴鶴臣喜歡穿黑色,披在身上整個人都帶著一股無以言說的肅殺,像是把凜冬的蕭索一同帶來了似的。
他站在院子裡,看著穿絳紫色宮裝的明珠,把她上上下下地看了遍,才說:“這顏色老氣,你怎麼今日穿了這件。”倒像是在說閒話家常,周圍的幾個小宮女聽見了,嚇得連氣都不敢出。
早知道嚴大人最是不徇私情,今日竟有這般和顏悅色的模樣,當真是少見得緊。
明珠道了個萬福,而後才道:“大人莫不是忘了,奴才們春日穿綠,冬日穿褐,這都是老祖宗定下的。”嚴鶴臣自然是知道,只不過看著這小小女郎說起話來一板一眼,頗為有趣。
嚴鶴臣聽到這,點了點頭:“我今日過來,就是要領你們到體和殿去,有專門的繡娘給你們量體裁衣。”
這也是舊時候宮裡定下的,冬日裡量體裁春裝,冬裝亦是在秋天就量好的。這些宮女們還是沒長開的女郎,衣著自然是要一季一量。嚴鶴臣看著明珠,淡淡道:“叫宮裡的宮女們都出來吧,這次用的料子是紡綢,雖然不是最金貴的,可在宮裡已是難得了。”
他抬起眼看著明珠,眼中似乎閃過霧沉沉的笑意:“姑娘,咱們走吧。”語氣裡帶著三分風流,只是眉眼中如潭水冷寂,沒有任何波瀾。
明珠說了聲喏,率先跟在嚴鶴臣身後,出了昭和宮的門,就是一條長街,兩側都是硃紅的宮牆,碧綠色的琉璃瓦,閃爍著太陽的光。
昭和宮的小宮女並做兩排,由流丹和明珠在前,嚴鶴臣掖著手走在明珠身邊,他的眼睛幽深沉寂,直直地看著前方,走出幾丈遠,嚴鶴臣突然開口:“過幾日便是除夕了,你想家麼?”
旁人皆垂眼向前,沒有人搭腔,明珠忐忑了一下,輕聲說:“有點兒,奴才長這麼大頭一遭離家這麼遠。”她說話的語氣很輕,心裡卻惴惴的,生怕自己答得不合時宜。
嚴鶴臣微微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