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螢知道,若樓樾不是病重利害,安王妃不會離開庵堂回京城的,更不會來驛館找自己。
幾乎沒有猶豫,連衣裳都顧不上換,蘇流螢起身急亂道:“我隨你們去!”
見她答應下來,安王妃心裡微微一鬆。
走到門口的蘇流螢突然想起什麼,腳下步子微頓,對安王妃道:“王妃先去門口等我……我與我家公子說一聲。”
“你安心去吧!”
身後,韓鈺的聲音溫潤如珠。
蘇流螢怔怔回頭,看見韓鈺推著四輪車坐在臺階上,眸光溫和的看著她,嘴角掛著淺淡溫暖的笑意。
看著他,蘇流螢一顆慌亂的心卻是安穩下來。
她原本還擔心他不同意自己去看樓樾,因為她曾在他面前堅定的說過,與樓樾再無關係……
心裡湧上感激,蘇流螢返身回屋,從榻上拿起薄毯給他蓋在膝蓋上。
韓鈺的雙腿是在大雪裡凍壞的,那怕在這炎熱的天氣裡,他的雙腿還是一片冰涼。
她一邊幫他蓋薄毯一邊道:“公子,我很快就回來了,晚上我陪你下棋。”
韓鈺眸光溫柔的看著她蒼白的小臉,而看到她眸光裡的慌亂不安,他心口一痛,面是卻是輕輕笑道:“好好照顧世子爺,我備好棋等你回來。”
安王妃領著蘇流螢回到樓樾的楠院,卻被樓老夫人領著蘇詩語攔在樓樾臥房門口,不讓蘇流螢進去。
樓老夫人眸光冷冷的從安王妃臉上落到蘇流螢臉上,而蘇詩語看著安王妃將蘇流螢帶回王府,面色也十分的難看。
樓老夫人對安王妃冷聲道:“你帶回這個賤人做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就是她害慘了你兒子麼?”
安王妃臉色一白,“老夫人……”
“也是,你早年狠心離開王府,只怕心裡也早已不將樾兒當成你的兒子。出家之人嘛,講究六根清靜,老身不怪你。但你敵我不分的將這個禍害帶回來殘害樾兒老身卻不依了!”
不等安王妃開口,樓老夫人已是毫不客氣的當面斥責起她來。
聞言,安王妃的臉色更是蒼白如紙——
當年,她執意離開王府,一府人皆是反對,而反對最激烈的就是樓老夫人。
堂堂安王府的王妃出家當尼姑,卻是件讓整個安王府丟失臉面的事。
從她被賜婚嫁進安王府時,樓老夫人就嫌棄她胡狄人的身份,總是指桑罵槐的說胡狄都是野蠻人,而後因為她的出家,更是對她嫌惡到了極致。
而蘇流螢更是樓老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除不快。所以看著兩人一同出現在面前,樓老夫人的怒火就像積存以久的火山,堪堪要噴發出來。
看著樓老夫人臉上勃然的怒火,安王妃連忙將身子擋在蘇流螢面前,懇切道:“老夫人,當務之急,只有先讓樾兒先退燒醒過來……”
“她來了樾兒就會醒嗎!若不是看在你是他母妃的份上,你以為這安王府任由你離開數十年還能再讓你進來嗎?”
樓老夫人眸光陰戾的看著安王妃,絲毫不退讓,更不曾讓開路來。
“老夫人,不管如何,樾兒已成了這個樣子,什麼法子都要試一試……”
安王妃苦苦懇求道。
“不行,就是她害得樾兒成了這個樣子,沒要她的命已是客氣,豈能讓她近樾兒的身……”
樓老夫人與安王妃在門口相持不下,蘇流螢卻默默的站著。
透過半開的門,從蘇流螢的位置可以看到病床上的人。
時近黃昏,屋內光線疏離斑駁,影影綽綽的照著床上形容枯槁的男人。
短短几日不見,樓樾已是瘦了一大半,面容蒼白憔悴,那怕昏迷著眉頭也是緊緊擰起,神情痛苦不安。
而在他的床邊,坐著一個女子,她一隻手不停的為樓樾擦拭著額頭間的虛汗,另一隻手卻緊緊的握著樓樾的手,嘴裡輕聲細語的同他說著什麼,待她轉過頭來,蘇流螢才發現那女子就是樓樾新納的小妾紅袖。
看著眼前的一切,蘇流螢面容一片平靜,可袖下顫抖的雙手還是洩露了她心裡慌亂心痛,眼眶也慢慢紅了……
蘇流螢的神情沒能逃過蘇詩語的目光,而順著蘇流螢的眸光看過去,蘇詩語同樣看到了屋內的場景,心裡得意冷笑,面上卻是溫婉恭敬的對安王妃道:“王妃,如今屋裡有世子爺新寵的紅袖在,而方才太醫也說了,世子在紅姨娘的照顧下,已有了好轉的跡象,相信很快就會退燒醒來,不如……再等等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