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震擺手道:“倒不必擔心他,但是奉聖州必須換新人去守,小向,你去奉聖,傳朕旨意,當場誅殺安敞,往後奉聖大營由你接領。”
兩個堂兄領過命再拈一柱香,隨即離去。張震以手抵額默了半晌,忽而回頭問一直坐在暗中的張君:“欽澤,我這樣安排,可有不妥之處?”
張君道:“趙蕩號稱集結百萬大軍,以我這些年對金國和西遼的瞭解,粗粗算了一下,實際大概有六十萬兵,你如今是皇帝,御駕親征太過繁瑣,不如把權杖交給虎哥和沈歸,由他們抵擋。若你不信沈歸,臣弟可以去前線督軍。”
張震隨即皺眉,默了片刻起身,搖頭道:“朕要親征,要親手殺掉趙蕩,才能徹底熄掉朝中那些老臣們還希望趙蕩歸來,舊朝復辟的,蠢蠢欲動的野心!”
顯考才喪,張君往常就是一幅苦大仇深的樣子,如今更甚:“你是皇帝,又才登基為帝不過半個月而已,百廢待興,此時御駕親征,朝政怎麼辦?”
張震起身,舒臂鬆了鬆筋骨道:“這就得你和老三先替咱們頂著!”
他大步出了前院大殿,從出身開始就在這座院子裡摸爬滾打,記憶中的父親永遠一身臭汗,黑臉長鬍子從大門外衝進來,抱起來,將他丟到天上,再穩穩的接入懷中。
七月的黎明,星火點點,空氣中熱浪泛湧。沒有騎過馬,沒有在更遼闊的疆域中馳騁過,沒有在萬軍陣中廝殺過的幾個弟弟們,也許永遠不能體會到征服敵人的快感,蕩平六國,一統天下,就憑趙蕩那樣的書呆子也敢說這種話,真是笑話。
在幾個兄弟,滿院朝臣的目送下,他大步出了永王府,往皇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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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九月,小初一就可以扶著椅子站起來,能自己在簷廊下扶著扶手站片刻了。因還在服父喪,永王府連中秋都未過,恰昨天才過完張登的七七之祭,如玉和蔡香晚兩個商議要給和悅和張誠辦個小小的喜宴,賀他倆成婚之喜,遂在長青苑開宴。
和悅本是個沒心沒肺的,與張誠兩個早已廝混了幾個月,也早忘了自己的公主身份,粘糕一樣粘著他片刻不離身。鄧姨娘今日打扮的格外漂亮,被如玉和蔡香晚幾個肘坐在主位上,看一眼張誠便是一笑,再看看和悅又是一笑。
張君承了永王,如玉如今便是永王妃,坐在鄧姨娘身側,笑問道:“姨娘瞧著你這兒媳婦如何?”
鄧姨娘眼掃得和悅在悄悄揪張誠的耳朵,讚道:“我瞧著是個很能管得住老三的樣子,這就很好,老三耳軟性面,得有個厲害些的妻子陪伴才好。”
話音才落,和悅又在張誠腰上狠狠一擰,低聲問道:“昨兒夜裡你究竟跑那兒去了?為何到三更才回來?”
張誠低聲道:“和悅,能不能給我點兒臉,你瞧我娘和二嫂她們都看著了。哎喲,輕些輕些……”
和悅先對鄧姨娘笑笑,再對兩個妯娌笑笑,又搗著張誠的腰道:“明兒你還敢三更回來,你瞧瞧我會不會給你開門!”
張誠在老孃面前故意裝軟,一碰即歪。鄧姨娘終歸心疼兒子,見如玉擒了酒盞過來要敬,自嘲著笑道:“終歸自己的兒子自己心疼,若叫我天天在府中看和悅欺負老三,只怕過些日子也要心裡不舒服,也罷,我如今也學老爺做個愚痴家翁,橫豎要出府的,狠心閉上眼叫他們倆口兒吵鬧去,老三性子溫,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她拈了一筷子桂花糯米蒸藕,輕輕咬得一口重又擱回碗中,忽而捂了唇道:“當年你初初入府,那一夜老二就在靜心齋門外跪著,老爺見自己二十歲的傻兒子好容易哄得一房娘子回來,高興的睡不著,夜裡在床上輾轉翻側,連連說四個兒子都長大了,自己從此要做個愚痴家翁。要將自己當成一塊石頭,給他們鋪好路,叫他們從此都有坦途,此生都能過的好……”
兒子大喜的家宴,她說到半途忽而驚覺連和悅都不笑了,十分驚訝的盯著自己,連忙揩了眼淚道:“歡歡喜喜的日子,你們怎麼不吃了?莫不是沒酒了不高興?快來,我親自給你們斟,都滿上滿上!”
蔡香晚湊過來笑嘻嘻問道:“姨母,這些日子常來咱們府找您的那位,今兒我又見了,我請他進來坐,他不肯進來,說明日還來,叫你出府見他一面。”
鄧姨娘略有些羞訕,張誠也莫名的一臉訕訕。如玉這些日子也常見有個瞧起來頗有些書香氣質的中年男子一直在府外徘徊,她一點小狹促心思,暗猜那當是鄧姨娘的相好,一瞧張誠平日無賴一樣的人也紅了臉,心道自己猜的不錯。
除鄧姨娘之外在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