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心中一急,“可是……”
東方溯目光一沉,冷冷刮過梁氏臉龐,“是朕說的不夠清楚嗎?”
梁氏聽出他言語間的不悅,知道不宜再說下去,無奈地道:“臣妾遵旨。”
陳太后這一場病極為利害,整日昏昏沉沉,滴水難進,藥都是強行灌下去的,好幾回都混著血吐了出來,又重新煎藥灌下。
眾太醫連著換了幾個方子都效果不大,病情時好時壞,令他們束手無策。後來一位剛到太醫院不久的年輕太醫寫了一個偏方,偏方上面的藥只有區區七八味,都是治療風寒用的,也不名貴,但效果出奇得好,在連著服用數日後,陳太后的病情漸漸穩定下來,又幾日後,已是能夠下地行走,徹底脫離了危險。
眼見陳太后一日好過一日,眾太醫終於能鬆口氣了,雖說陳太后與東方溯母子關係不睦,但身份始終在那裡,一旦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們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這日,予恆來暢春園探望,一進內殿便看到陳太后獨自一人扶著床沿吃力地行走著,他一驚,急忙奔過去扶住,“皇祖母,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快坐下。”
看到予恆緊張的模樣,陳太后笑道:“哀家沒事。”
儘管陳太后這麼後,予恆還是堅持扶她坐下,環視了一眼,擰眉道:“宮人呢,怎麼一個也不見,都躲懶去了嗎?”
陳太后笑一笑道:“今兒個是三月初三,消災除兇的日子,哀家這邊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許了他們一日假期。”
“就算這樣,也不能全放出去,連個照應的人也沒有。”
“秋月在,只是她去膳房房煎藥了,還沒回來。”陳太后慈祥地打量著予恆,“哀家記得,每年三月初三,皇帝都會宴請群臣,你不在宮中幫著你父皇,怎麼跑到哀家這裡來了?”
“父皇那邊有太子殿下在,孫兒正好偷閒來看望皇祖母。”自從那一日之後,東方溯再沒有來過暢春園,但他沒有阻止予恆他們來暢春園看望。
“你啊。”陳太后感慨道:“那麼多後輩裡,就你最孝順,最記得哀家了。”
“皇祖母別這麼說,太子殿下也很記掛您,就是朝中事務纏身,不能經常來看望您。”說到這裡,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拍一拍手,有宮人提著一個鎏金鳥籠來,裡面是一隻五彩鸚鵡,看到宮人拿出粟米,立刻張開尖尖嘴叫道:“太后萬福!太后萬福!”
陳太后一怔,旋即開懷笑道:“這鸚鵡倒是有趣,你從哪裡得來的?”
“是太子讓孫兒送來給皇祖母解悶的,除了太后萬福,它還會說不少話呢,都是太子手把手教的。”在予恆的示意下,宮人又逗鸚鵡說了幾句,都是一些吉祥話,“太后吉祥”,“萬壽無疆”等等。
“有心了。”陳太后淡淡說了一句,自從知道鸚鵡是予懷送的後,她就不似先前那麼歡喜高興。
這個時候,秋月端了藥進來,予恆接在手裡,舀了一勺仔細吹涼後遞到陳太后唇邊,“皇祖母喝藥了。”
陳太后抿了一口,蹙眉道:“怎麼哀家覺得這藥越來越苦了,容太醫是不是換過藥了?”
秋月笑道:“還是原來的方子,只是太后以前重病,口中無味,所以不覺得太苦;現在鳳體漸好,這苦意自是越來越明顯了。”
陳太后點一點頭,對予恆道:“今兒個天氣甚好,待會兒陪哀家去園子裡走一走。”
予恆自不會拒絕,侍候陳太后喝過藥後,扶著她在暢春園中緩步行走,暢春園是照著江南景色建的,怪石林立,遍種珍奇花卉,此時又正逢春時,百花齊放,欣欣向榮,不時能夠看到孔雀、白鹿等等。
陳太后大病初癒,沒走一會兒便累了,逐進了花聚亭歇息,花聚亭四周遍種各種芍藥,一望去,竟是猶如無邊無際。
“這裡真美,簡直是將江南山水最美的地方都搬來了。”予恆雖然來過暢春園數次,但都是為了看望陳太后,來去匆匆,今日才算第一次欣賞到暢春園的美。
陳太后卻不似他那般歡喜,甚至有著一絲厭倦,“再美又如何,不過是一座金絲牢籠罷了。”
予恆一怔,隨即似乎明白了什麼,蹲下身道:“皇祖母還是想回昭明宮?”
“哀家在那裡住了大半輩子,怎麼會不想。”說到這裡,陳太后自嘲道:“但想又如何,皇帝是不會再讓哀家回去的。”
“其實父皇還是很記掛皇祖母的,但……”予恆猶豫著沒有說下去,陳太后看出他的心思,淡然道:“但哀家犯下了無可補救的大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