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蓬頭垢面,狼狽不堪,猶如過街老鼠。
馮家倒臺,馮百萬被斬首,她雖然保住了性命,但餘生都會和其他鹽商的家人一樣,在織造局的浣紗局度過。
“叮叮”風吹動車鈴,清脆悅耳,引得馮嵐抬頭觀望,恰好看到坐在車中的東方溯與慕千雪,先是一怔,繼而露出又恨又懼的神情。
曾幾何時,她高高在上的要求東方溯休妻迎娶,認為東方溯能夠被她看上是幾世修來的福氣,結果她不僅沒有嫁成,還為馮家招來抄家之禍。
她痛恨東方溯的絕情,卻又無可奈何,因為後者是一個她絕對惹不起的人。
傾心也看到了馮嵐,皺著小巧的瓊鼻道:“大哥你瞧她的樣子,怕是到現在還不覺得自己哪裡錯了呢。”
予恆揉著她的頭髮道:“無論她知錯與否,都會為以前的事付出代價。”
予瑾撇一撇嘴道:“要我說,是父皇太仁慈了,像這種死不悔改的人,就該斬立決!”
予恆笑彈著他的額頭,“什麼斬立決,就知道胡說!”
“哪有!”予瑾不服氣地道:“她是馮百萬的女兒,她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樣不是從百姓身上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可不就應該以同罪論嗎?而且看那馮嵐的德行,平日裡一定沒少欺壓下人。”
“要按著你的說法,得殺多少人。”予恆替傾心緊一緊紫狐皮的披風,“馮嵐固然有錯,但錯不至死,其他鹽商的家人也是一樣,所以父親才放他們一條生路;再者,也可避免殘暴嗜殺之名。”
予瑾知道他說得在理,但心裡還是不太痛快,嘟囔道:“但那樣實在太便宜他們了。”
“未必。”予恆淡淡道:“母親說過,死不過是頭點地的事情,可活著,就要在漫長的歲月裡忍受種種痛苦和悲哀。所以有時候,活著才是最大的懲罰。”
馬車在途經秦淮河的時候,河面上傳來清靈悠揚的琴聲,令人忍不住駐足停留。
慕千雪傾聽片刻,露出詫異之色,脫口道:“《廣陵散》。”
東方溯滿面驚訝地道:“此曲不是早就失傳了嗎?”
“是,妾身也只早年機緣巧合之下聽過一次,但那人怎麼也不肯教妾身指法,一直引為憾事。妾身以為此生再無耳福,想不到竟會在揚州聽到。”說著,慕千雪急忙掀簾下車,她迫不及待想見一見彈琴之人。
琴音是從一艘畫舫裡面傳出來的,河邊已是站滿了聆聽琴音之人,河面上細雪紛飛,令這一切看起來如真又如幻。
一曲《廣陵散》令所有人如痴如醉,連畫舫什麼時候來到近前都不知道,直至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後許久,方才回過神來,目光炙熱地盯著畫舫,想知道究竟是誰人在彈琴。
第一卷 第七百七十四章 麒麟定情
畫舫徐徐駛到岸邊,一名女子走了出來,竟是琴清,她朝東方溯與慕千雪欠一欠身,垂目道:“琴清知道七爺與夫人今日要走,無以饋贈,唯有以一曲《廣陵散》送別,願七爺與夫人白頭偕老,恩愛永雋。”
在直起身時,琴清看到一張傾國傾城的無雙容顏,她自己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可在看到那張臉龐時,仍是為之失色。
儘管與記憶中的那張臉龐相差甚遠,但琴清還是一眼認了出來,“夫人?”
慕千雪頷首道:“之前為了便於行事,未以真面目示人,讓琴清姑娘見笑了。”
琴清釋然一笑,“我先前還一直奇怪那樣集天地靈秀於一身的女子,上天怎麼會給了一張如此普通的面容,原來如此。”
“地契和房契都收到了嗎?”
“嗯,夫人有心了。”琴清感激地點頭,昨兒個夜裡,林默突然來見她,交給她一份地契和房契,是一間位於城東的宅院,以前是屬於江敘的別院,不大,但小巧精緻,她以前給江敘唱曲的時候曾去過幾次,很是喜歡,江敘被抄家那會兒,她曾無意中在慕千雪面前提了一句,沒想到後者記在心裡,並且送給她,著實是驚喜。
“空著也是空著,倒不如送給真正喜歡它的人。”說著,慕千雪又道:“你今後有何打算?”
琴清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東方溯,微笑道:“有琴,有詩,有畫,餘生足矣。”
慕千雪默然,她知道琴清鍾情東方溯,但……
琴清看出她的心思,赦然笑道:“此生能夠遇見七爺和夫人,琴清再無遺憾,夫人也不必介懷。”
慕千雪感慨她的冰雪聰明,憐惜道:“以後若是有緣遇到良人,記得千萬不要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