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是御前衛士奉命來拿她了,不想拐過牆角向她奔來的,竟是十一公主周泠和靖國公府的三姑娘趙英娘。
“皇上要看我們對戲。”趙三姑娘一把拉住吉光,不由分說便拖著她往那戲臺過去,一邊急急又道:“真是的,我那詞兒原就沒記熟,偏四皇子和六公主竟把皇上也給忽悠了來。這一慌,我竟把詞兒忘了大半,你可得在旁邊提著我一些。”
十一公主也道:“我這會兒倒是沒忘,可我怕我一上臺就不行了,你得在旁邊幫我看著。”
那吉光哪還敢往聖德帝的跟前湊,一聽她倆的話,不由就將那身子往後一賴,急道:“不行不行,我可不敢過去。”
直到這時,十一公主才發現吉光那蒼白的臉色,不由笑道:“你平常不是挺大膽的嗎?怎麼竟還怕我父皇?”又道,“沒事的,你又沒犯什麼事,我父皇還能吃了你?”
吉光一陣苦笑,她自己也沒覺得她犯了什麼事,可那位老爺子不也下了金口玉言不許她出現在他面前嘛。如今她已經兩次跟那老爺子打了照面了,雖說都僥倖逃了過去,誰能保證第三次她還能有這等好狗屎運?!
偏她原就生得瘦小,那十一公主又是體重稍有超標,趙英娘則是生得人高馬大,小巧玲瓏的吉光哪裡是這二人的對手,幾乎是被架著往那戲臺的方向拖去。
只是,三人才轉過花牆,遠遠就看到一個小太監領著個身材頎長的中年人走了過來。
吉光一看,不由就是一愣,來人正是她爹,徐世衡!
徐世衡看到她也是一怔。想著聖德帝巴巴招了他來,偏吉光還在這裡,他心頭不由就是一陣打鼓,一時摸不清聖德帝的意圖。
這父女二人正四眼相對之際,馮大伴迎了出來,先是跟徐世衡客套了兩句,命那小太監將他領到聖駕跟前,他則扭頭看著仍被十一公主和趙英娘扯著的吉光,對十一公主笑道:“聽說這孩子能把所有人的臺詞都背下來,聖上便指了他近前伺候。”說著,不由分說便從那二人手裡接過吉光,揪著她的胳膊將她帶走了。
欣王府的戲臺修得一如正經的戲院一般,當中是個戲臺,三面是觀戲樓。吉光被馮大伴扯著胳膊拉進觀戲樓時,一抬頭,就只見聖德帝獨自一人坐在正面的樓上,其他如威遠侯等相陪著過來看戲的人,則都被分到了兩邊。
馮大伴拉著吉光上了觀戲樓,她才發現,原來這樓上不僅僅只有聖德帝一個,她爹徐世衡也在。
見她過來,聖德帝低低冷哼一聲,懶洋洋地說了句“叫她過來”,那馮大伴便推著吉光的肩,將她推到聖德帝的跟前。
這會兒吉光有種錯覺,她覺得自己許是被嚇過了頭,那靈魂許都已經被嚇得出了竅,所以她這會兒才感覺不到任何恐懼和害怕,她甚至還體會到一種奇妙的疏離感,就彷彿她的靈魂正遠遠飄在眾人的頭頂上方,以一種淡然的冷漠看著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和她那一臉不知所措的爹。
許正是這種離奇的飄渺感,竟叫她一下子就注意到,聖德帝那懶洋洋的口吻,聽著竟和周湛十分相似。
正這時,已經換好了戲裝的四皇子上來了,卻是來請示是否可以開演的。等聖德帝點頭後,他又向著聖德帝告罪道:“這原是我們做小輩的一片孝心,演得好與不好,還請父皇不要見怪。”
聖德帝聽了,便點頭笑道:“知道這是你們的孝心,你們盡力就好。”
那四皇子領命下去,聖德帝卻忽地扭頭對徐世衡道:“都說父慈子孝,可這做父親的,也不能一味的仁慈,竟教養得子女放肆得不知道什麼是個‘孝’字了。”
聖德帝說這番話時,那語調和緩,聽著就像是在跟徐世衡拉家常一般,卻是仍叫那存了心病的徐世衡背上冒出一層冷汗。
他不由就看了吉光一眼,忙惶恐地起身行禮,嘴裡訥訥地竟不知在說些什麼。
吉光心頭也是一凜——這聖德帝竟給她扣了頂“不孝”的大帽子。
見徐世衡訥訥無語,聖德帝嘆了口氣,揮著手又道:“所以民間有句老話說,兒女都是債。你和臨安都是厚道人,偏在這教育兒女上,竟都是沒脾氣的。瑞兒任性,你那個女兒聽說也是個愛胡鬧的。這做兒女的若是任性胡鬧,這做父母的終究不能一味縱容,該管束的時候還是要管束起來,不然就不是疼愛兒女了,竟是在害兒女。”
吉光聽了不禁一陣咬唇。聖德帝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在怪徐世衡放縱了她。而與此同時,她心頭隱隱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這聖德帝似乎是有意把周湛往外摘——瞧著倒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