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徒能糊弄得了的。
“姑娘,你說說看,韓公子都給柳眉弄來了,怎的齊公子那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他不知道,”千落想了想,抿嘴兒笑了,“也好。”怎能不好?自己作為琴者於那曲子自是欣賞,卻遠不及這聽者的痴迷。在他心裡,天底下都再沒有能讓他如此心曠神怡的曲子。若是自己能追蹤尋源先他一步找到杜仲子,引著他見了真人,到那時,他可該如何歡喜,如何謝她呢?想著俊朗的他驚喜的模樣,千落心暖一時又覺懊惱,怎的早不知去尋?明知他喜愛,自己卻不盡心,枉他這些年的情意了。
這麼想著,心裡好是歡喜,千落竟是顧不得調琴,拉了小喜就往柳眉那兒去。柳眉與她情同手足,才不會為了這區區的賽蘭會有所隱瞞,要拜託韓公子打聽那淵蹤,更要拜託他們瞞下訊息。人最怕授人以短處,杜仲子一直是仙人一般遠在天邊,若隱若現,這是為了怎樣的煩惱降落人間煙火?譜子既有了價錢,那錢背後的人就一定藏不住……
杜仲子,你我有緣,之前的譜子盡數在我手中,琴絃之上你我神交已久;我猜你是山中仙翁,他猜你是人間精靈,這一次賭,你要助我一助……
☆、第42章
初春時節,北城臨山腳下的桃林早早綻了嫩芽,幾場春雨澆得滿眼新綠,清新遍野。山間小路上來往的腳伕與上山拜佛的善男信女都不禁駐足,享受這和暖的日頭下淡淡清香,幾時不覺那深處森森的幾處老宅墓地。
林子邊上與城郭相接之處落著幾座房舍,有香紙供應,有客棧與茶鋪,為方便香客、來往歇腳解乏之用。因緊鄰山上的佛寺,只賣素齋、供品,且這裡的茶並不以如何名貴難得而稱,多是就近山上茶農自家炒下的新茶,有的甚而連個名字都沒有,卻是清香撲鼻,生津解渴。日子久了,也有了名聲,每年來來往往踏青拜佛之人都要在這裡歇歇腳,品一杯粗茶。
此間只兩座茶鋪,一座臨路,一座向林。向林這座是三間門面的一個小木樓,因環在林中,十分幽靜雅緻。茶錢也自然比另一處高,這一高並非一文兩文,一壺茶最賤也要一兩銀子,常為富家太太小姐們所顧。此刻樓上雅間開著窗,隔著窗邊高几,千落遠遠地眺向從城裡出來的小路,不一會兒見一位青絲白玉、款款清俊的公子驅馬而來,她眼中微微含笑,回頭對小喜道,“快去迎葉公子來。”
“哎!”
……
葉從夕一生信自遊走從不寄於虛無的泥塑,卻是十分敬賞佛理經學之深、千年古剎之韻,每次歸來都陪母親為自己燒香拜佛,祈福平安,這山邊的茶館也算熟客,只是今次卻是應著一張帖子而來。隨在小丫鬟身後,葉從夕踩著木樓梯拾級而上,下帖之人正是義弟天睿的紅顏知己千落。當年的天睿初生牛犢滿身銳氣,為她得罪權貴、聲名盡毀,人們只笑這翰林府中的逆子紈絝,朽木難雕,只有葉從夕知道天睿為的不是一個美貌的風塵女子,而是那天籟的琴音深藏悽苦。人與琴同,合一而奏,不可多得的才華與品貌難盡屈辱。
人間真荒唐,若非紅顏深陷泥沼,世人又如何品得這佳人絕藝?
兩日前接到帖子,葉從夕頗感意外,雖說自從千落被天睿安置在落儀苑中,每逢好友相聚,總會有她琴音助興,葉從夕亦十分享受這難得的耳福,讚賞有加,一來二去也算熟稔,可兩人卻從未私下說過話。不單是因著天睿,葉從夕讀琴更解其音,千落的心苦與那解不開的惆悵落在琴絃上十分動人,可落在她周身便是清冷之中脫不開的心酸與陰鬱。葉從夕,不願接近。
今日她親自下帖獨請他,所謂何來?
“葉公子,多謝葉公子賞光。”
千落站在雅間門口,福身道禮,一身應著春景的桃花裙穿在她身上竟是顯得如此素淡,唇邊帶笑,雙瞳剪水,難得那眸中有了些光亮,看著也是欣喜。葉從夕微笑著拱手還禮,“千落姑娘。”
兩人相請讓進了房中,圓圓的茶案旁對坐,一旁的小銅爐上熬煮著山泉水,案上的竹簡盛著酸甜清香的野菊茶,千落親自執壺澆洗紫砂杯,洗茶衝湯,雙手奉上。葉從夕恭敬地接了,輕輕抿了一口,點點頭,“果然香醇。”
千落放下茶匙,封上壺蓋,莞爾道,“葉公子難得長居金陵,必是雅客迎門。今日請到這山間僻處,多有不敬,還望公子海涵。”
“不必見外,姑娘找我來必是有事,不知葉某有何效勞之處?”
“我有件東西想請公子認一認。”
“哦?”葉從夕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