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夫人也展了笑,“這回來,我手上還真是有幾戶人家送來的帖子,想聽聽姐姐的意思。”說著錢夫人從袖子裡取出一頁紙張,展開來。
姐兒兩個湊了一處,仔細地瞧著……
……
難得一天得閒兒,莞初回到素芳苑便帶著艾葉兒直奔賞花樓後頭的小雜物耳房。這背陰處日頭難得曬著,又緊挨著一間小丫頭們上夜的屋子,屋中常點爐子,借了這光,耳房裡頭溫溼正好,是一間最合適不過的陰房。臘月裡頭莞初就把這些時弄來的木頭都存了進去,雖說一時半會兒的還不得用,可每日裡來瞧瞧心裡也歡喜。畢竟,這琴板難尋,齊府裡頭又到處都種的是富貴花草,只在靠近西院老宅子邊上才存了這麼幾珠老白桐。臘月裡連著幾場雨打得枝杈亂糟糟,園子裡修剪,莞初這才求著侍弄花木的媽媽們得了幾根,桐枝粗壯,跟綿月兩個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拖回來。
看莞初輕輕用棉帕子擦板身試著乾溼,鼻子貼得近,像精心的瓷器,搭手扶著木頭的艾葉兒有些耐不住,“姑娘,當真要自己做麼?玄俊這又沒了下落,不如先拿出些銀子……”
“行了。”莞初蹙了眉,不願聽下去。玄俊再次下落不明,任是艾葉兒的哥哥多方打聽、賄賂醉紅樓的姑娘、茶房還有掃地的媽媽,都得不著信兒,那小姑娘像她新換的名字柳雲兒一般不知飄去了哪裡。可莞初心底篤定她還在醉紅樓,還在那深不見底的牢洞裡,又失去了蹤跡只能是老鴇兒從中作祟。莞初也埋怨自己先前慮得不周,這麼追著贖老鴇定是要加價,原以為有幾個回合也便罷了,豈料他們竟是將人藏了起來。若是真識得這塊璞玉,從此再不撒手也並非難料。只是,莞初還心存一念,那種所在都是認錢不認人,不會為著玄俊一個人耗費這麼大的功夫,早晚要現身,此時更要盡心打聽,多積攢銀子。
“姑娘,你莫急,”艾葉兒見莞初沉了臉也覺失言,小聲勸道,“我哥哥還在尋呢,定能找得到。”
“嗯。”
莞初只管低頭擦木頭,帕子上淺淺的溼痕,這木頭快熟了……
“姑娘!”
身後一聲急喚,驚得莞初和艾葉兒都回頭往門口瞧。綿月匆匆進來,“姑娘,巧菱來了,說大姑娘請你這就過去。瞧那面色像是有什麼急事兒,又不便多說,只候在院門兒外頭。”
“哦?”
莞初聞言趕緊收拾了往外頭去,出了院門,就見巧菱丫頭正是來來回回地走得不安生,像是什麼事火燒火燎似的。莞初上前道,“這是怎的了?”
“哎呀,二奶奶,您快去瞧瞧,我,我……”巧菱個頭兒與莞初一般大小,這一刻握著她的手臂晃著求像是個兩三歲的娃娃,“我們姑娘病了,卻死撐著不讓說病!過了正月精神就一日不如一日,葷的羶的都吃不下,連粥都懶得咽,沒人的時候就望著窗子外頭,那眼睛裡頭空的,嚇死人了。這幾日走路都打晃兒,昨兒下晌一暈,險些就摔了。瞞著太太也便罷了,姨奶奶那邊兒也不讓我去!”
巧菱說得急,卻是一步都沒邁出去。莞初聽了這一刻也滿是疑惑,“那你怎的跑我這兒來?”
“二奶奶,您可不知道,將才我給我家姑娘呈了一碗紅棗蓮子羹,一口吃下去竟是吐了。”巧菱說著眼圈兒泛紅,“這一回姑娘自己也嚇著了,呆坐了半晌才吩咐我說去請二奶奶來。”
“請我?”莞初依舊沒明白自己有何用。
“我想著可是想跟您說說?”巧菱說著這才扶了莞初抬步往東院去,又求道,“二奶奶,見了我們姑娘您可千萬莫說我都告訴了。求著您能開解開解我們姑娘,請大夫來瞧瞧,哪怕讓知會給太太和姨奶奶也好啊。”
聽這話,巧菱是已然撐不住,怕擔待不起。莞初雖是滿腹疑惑也緊了腳步,秀筠這般的性子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驚動外人,只是,怎的連自己的娘都避諱了?
匆匆來到東院正堂,院子裡靜悄悄的,大前晌,阮夫人定是在府裡頭掌事,莞初隨著巧菱匆匆進了廂房,略在暖爐邊暖了暖身子,挑起荷花粉緞棉簾。
秀筠沒穿大襖,一身鴨蛋青的薄襖綢褲盤腿兒坐在炕桌上擺著她的花樣子。雖說是顯得清瘦了些,可那臉色倒不像莞初這一路來想得那般憔悴,她面色本就蒼白,此刻只覺更寡瘦些,眼圈也有些泛黑。
莞初走進去也坐到炕桌旁,巧菱連茶都不及上就將房中的小丫頭帶了出去,只留下姑嫂兩個。
“覺著怎樣?”莞初柔聲問。
“嫂嫂,”秀筠抬起頭,寡白的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