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了和當了還不是一樣?”
葉從夕冷笑一聲,停了腳步,“這便要問你了。她不做古董,不認得老貨,當了金鳳也是情之所急,知道補救贖回來便罷,為何會怕成那樣?寧願當了自己亡母的遺物也不敢知會她的相公?”
“哎,這倒奇了,怎麼問上我了?”齊天睿大不買賬,“不是依著你,我難得回府,清清靜靜地讓她一個人過?又要遠著,還得讓她有事就想得著我,你當我是誰,菩薩?遇事想起來燒柱香、抱抱就行?”
這廝從來都是有理!葉從夕有些恨,“好,不知不罪,可既然落入你手,把金鳳還她就是了,作何要騙她,為難她?身在婆家本就嚇得不輕,你再火上澆油,能不慌張?她自幼就會騎馬,極謹慎,從未摔過,落入你手一日就傷得如此,你還脫得了干係?”
看葉從夕果然起了火,齊天睿也只好滅了氣焰,“我不過就是想讓她認個錯兒,誰知道她這麼硬的骨頭。”
“寧家人日子雖窘迫,卻清高自傲、沒有一個認錢的人。她若非無奈,絕不會碰你的金子。何必定要抓著不放,不與寬容?”
“這麼一說倒提醒了我,從夕兄,她可與你說起為何要這麼一筆銀子?”
葉從夕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遞給齊天睿。齊天睿低頭看,是一千兩銀票,蹙了眉,“從夕兄,你這是做什麼?我還缺銀票不成?”
“你的錢她不會要。這個給綿月,讓她斟酌。”
齊天睿想了想,沒再言語。葉從夕又將剛才房中寫下的一頁紙張給他,“這是地址,初六那日把她送過來。”
齊天睿接過來看著上頭不知所云之處,納悶兒道,“這是哪兒啊?不是要在我宅子裡麼,你要帶她往哪兒去?”
“去了就知道了。”
齊天睿低頭將地址與銀票一道收入袖中,心裡莫名有些燥……
☆、第32章
初三的家宴前晌迎客,晌午開戲,到了後半晌前輩老人們便都陸陸續續地告辭,待到福鶴堂的老相識們都離去,阮夫人便吩咐將東院與園子上的兩處角門都關了,整個園子就留給那一撥小一輩人。這便愈加放肆,兩臺子戲並一臺,越發樂得歡實;齊天睿又特意在外頭聘了金陵城最富盛名的鴻德酒樓的大掌勺來應場子,席面上不再是中規中矩的名貴,都是最爽利可口、百味足興的山珍野味,好酒滿斟,推杯換盞,一直熱鬧到夜裡。
起了更,西院園子裡依舊燈火通明,笙簫不斷。謹仁堂早早關了院門,熄燈滅火;素芳苑就在園子中,雖說與水榭隔著湖戲臺子上的戲文還是盪盪悠悠飄過來,不得清靜,更有這當家爺還未回來,哪有個歇的?水桃和煙翠跟了主子在前頭伺候,剩下的丫鬟們樂得悠閒,由了性子在樓下擲骰子、擺牌。
樓上四處燈火明亮,銅爐暖暖地燒著,一片丁香片燻著滿屋子清香。綿月坐在桌旁做針線,身上捧著寬大的紅綢子,抬頭看一眼,姑娘洗漱乾淨,只一身綿綢的中衣兒燭燈底下正仔細地推敲著信上的字跡,手上的藥棉是今日才在藥房換的,夜裡便沒再讓動,熱茶在手邊,燭光暖暈裡,小臉略有些蒼白。
“姑娘,這兩日身子覺著怎樣?”自從手傷了,這綢子便沒法子使了,雖說綿月並不當真知道這綢子的用處,可自打跟了過來便每日見姑娘在上頭翻舞,紅綢似有千斤力,身子綿軟如蛇,看著極玄妙,落下來人便紅撲撲的,筋骨皆通,若是有幾日不上,臉色便眼見著發青。
“不妨。”莞初握握痠軟的腕子,“已經不疼了,明兒就能上。”
“姑娘,你也早點歇著,二爺那廂不知幾時才散呢。”
“聽著戲臺子那廂起了《群英會》了,怕是該散了。”
綿月沒再吱聲,這兩日姑娘難得長了志氣敢給那位爺臉子瞧,可手底下該伺候還是伺候,無一不到之處,讓那爺想發個脾氣都尋不著由頭,一旁瞧著也是有趣兒。
主僕兩個又都默了聲兒,專心手下,正是自在,忽聞得樓下吵嚷,綿月起身擱了綢子正要去看究竟,樓梯上通通地奔上了艾葉兒,“姑娘!快去瞧瞧吧!”
莞初嚇了一跳,“怎的了?”
“二爺,二爺他喝醉了,喚姑娘,誰也招架不得!”
莞初趕緊披了小罩衫就往外去,彼時樓下鬧哄哄,只見正當地下那人被水桃和煙翠兩個架了胳膊,既不坐也不走,晃晃悠悠的,身子軟著,頭歪著,兩頰泛起紅暈,醉迷迷的眼睛此刻更似朦了水霧一般,一抬眼就是含情脈脈;唇燒得紅撲撲的,那絲總掛在唇邊的壞笑也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