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事。”
“那好,我走了。”齊天睿說著繞過他就往前走。
“二哥!!”
齊天睿笑了,轉回頭,“趕緊說。為何不想讓我走啊?”
天悅看著他,咬了咬牙,“不是我不想讓你走,是嫂嫂不在私宅。”
“嗯?”齊天睿一愣。
“嗯,那天抄了私宅,……譚沐秋就把嫂嫂接到與樂園了。”
“哦。”
“二哥,”看著齊天睿的臉色,天悅小心道,“嫂嫂從小在譚沐秋身邊長,你莫計較……”
齊天睿一蹙眉,“你怎的越學越沒規矩了?原先他是你的師兄,如今是你的東家,又是你嫂嫂的哥哥,我都不敢叫他譚沐秋,你倒叫起來便宜。”
“我……”
“行了,莫再跟著我。”
“二哥……”
“有功夫去老太太跟前兒哄哄,也算給你哥哥我省省心!”
看他瘸著一條腿硬是邁開大步而去,天悅恨得一跺腳!
……
趴在車裡,平穩的四駕馬車依然顛得那傷口不時地撕裂,疼得齊天睿齜牙咧嘴,解了腰帶狠狠地扎住,血沾在了手上,袍子也散開,甚是狼狽。也顧不得了,橫豎也不是要見什麼外人。
到了與樂園,天已全黑了,下人叫開了門,齊天睿正要下車,就聽那回話的說:“我們爺回後宅了,今兒不見客。”
“我不是客。”齊天睿跳下車,嘶!不覺腿就一軟,強撐起來道,“跟你們爺說,我是來接人的。”
“您是……二爺?”
不愧是名震江南的戲班,連傳話的門人一雙眼睛都似那臺上起了唱腔的武生,分外地亮,不過齊天睿倒納悶兒,在外頭人們一般都喊他齊掌櫃,或是七爺,少有人隨著府里人喚他,這一聲倒顯得親近了。遂道,“是。”
“哦,二爺,”那人忙賠笑,“我們爺還說您明兒過來呢,誰曾想這會子就來了,您請。”
齊天睿跟著進了門,那傳話人一把大油傘撐在了他的頭頂,一路隨著走,根本不急著往裡頭去通稟。齊天睿心不覺就暖,譚沐秋是個處事十分冷淡之人,從不與人親近,這麼一接,看來果然是把他當自己人,從前倒是自己小人心了。
與樂園起建就是先帝御賜,遂這規模十分了得,連環九套的院子,戲院,後臺,練功、起居應有盡有,正中是班主的後宅,方方正正的四合小院,沒有花草,只有參天的樹木,窗前一株西府海棠、兩株綠萼梅,清冷卻雅緻,與那主人一般無二。
兩邊廂房一片漆黑,連盞上夜的燈都沒有,只有堂屋窗上映出橘色的燭光,雨夜之中,更覺溫暖。待來到廊下臺階,齊天睿候著人回稟,豈料那人竟是收了傘,輕聲恭敬道,“二爺,您請。”
齊天睿雖覺唐突,見那人已然退去雨中,便罷了。拾階而上,正待扣門,房中傳來輕輕的琴音,只是一小段譜子撥彈,而後又靜了下來。齊天睿不覺嘴角一彎,笑了,這是丫頭,譜子寫好以後總會這麼一小段一小段地試,並非沒把握,卻是要把各種彈法都要試試才肯罷休,有時自己自得其樂能折騰好久,一隻譜曲衍出幾個音韻版來,個個都精緻。
輕輕推開門……
房中銅爐燻得正暖,冉冉香薰,淡淡清梅,六仙桌旁一身粉嫩嫩的小薄襖兒,小臉寡瘦,燭光裡依舊細滑如瓷,眉目越發精緻;頭上兩隻小揪揪挽得十分隨意,碎碎的發散下來,毛絨絨,慵懶的小模樣;此刻正低著頭,手握羊毫,眼睫輕攏,乖乖的認真像極了素芳苑的深夜,陪在他身邊一起合賬……
這一幕,朝思暮念,短短半月的光景已是熬得心苦,此刻映在眼中,焦渴難耐的相思似潮水漲起,可心裡卻壓不下那一絲隱隱的不快,畢竟,丫頭這一身打扮如此輕便,可這並不是他兩個的臥房。
正欲推門抬步,忽見裡間出來個人,銀絲長衫,未結腰帶,軟軟的質地掩不住那英挺的身型;袖口未結系,這一身更似將將披上,長衫翩翩如此隨意。那人來到她身邊落座,兩臂攏著她撐在桌上,懷中人抬起頭,拿起譜子給他瞧,“如何?”
“嗯,一次比一次好了。”
她笑了,扭頭,臉頰那麼近,抬手輕輕揉他的眉心,他閉了眼任憑她摩挲,“怎的,我又皺眉了?”
“沒有。”
“那你這是做什麼?”
“就喜歡這樣。”
“真是慣了你了。”
她抿嘴兒笑,靠在他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