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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雨聲大依舊遮不住這一聲,力道大,厚重的房門重重地摔打過去又彈了回來,一身的雨水寒氣站在房中,把一屋子暖暖的曖昧徹底打碎。他臉色冷,一開口牙縫裡擠出的語聲卻盡力剋制,“丫頭,回家。”
桌邊人抬頭看他,這突如其來的闖入現在兩人眼中不過是一閃而過的驚訝,譚沐秋隨即道,“你來了。”
“嗯。”
齊天睿粗聲應了聲,目光死死盯著那軟軟的小襖兒,看了他一眼就低頭弄琴譜,他這麼一身的狼狽,莫說是見了心疼,此刻她竟是連起身迎他的意思都沒有,纖瘦的小手握了細細的羊毫蘸在筆洗裡,不緊不慢的。這幾日想她想得心都疼,此刻那一腔的熱忽地就躥成了火,他強壓了聲道,“丫頭!”
她停了手,目光鎖在那滴水的筆尖,眉目如此清淡。房門大敞,外頭的雨水不停地潲進來,房中靜,靜得彷彿能聽到溼冷的雨汽一點點侵蝕房中的溫暖……
“我去給你收拾東西。”
身邊人輕聲一句,眼見那淺淺的琥珀慢慢地泛了紅,淚水似蒸起的霧氣模糊了清凌的眸底,淚珠兒聚在眼瞼邊,似落非落,燭光裡,那麼亮;唇微微發顫,透出青白的顏色,小模樣那麼心酸,那麼無助,垂了肩,連那粉嫩的小襖都裹不住周身淒涼的顏色……
齊天睿看得不覺心一緊,也顧不得將才的怒氣,忙拖著腿走到她身邊,俯身道,“丫頭,這是怎的了?你怎麼哭了?”
“天睿,”一旁的譚沐秋開口道,“你坐,我有話跟你說。”
“我……”齊天睿蹙了蹙眉,“你說吧。”
“不要……”她終是開了口,唇輕輕一動,淚珠兒便滑了下來,“還是我說。”
“丫頭你說,我聽著呢。”
他抬手想給她擦淚,被她輕輕擋開,近近的,四目相接,“我……我不能跟你回去了。”
“嗯?你說什麼?”
“我實在……受不得了……”
“出什麼事了?”小聲兒含著淚,喃喃地,難以啟齒的沙啞,齊天睿聽著只覺心疼,忙道,“跟相公說,太太又欺負你了?啊?丫頭?”
她搖搖頭,“不是……是我心煩,睡不著,也吃不下……”
“莫怕,是為夫的不是,早該請大夫給你瞧瞧,”齊天睿說著伸手去握她,“走,咱們回家,明兒就請……”
不待他靠近,她手臂滑下了桌面,掩了衣袖,“不用請,我知道我的病根兒在哪裡……”微微側臉瞥了身邊人一眼,“是因為……見不著他,總也見不著……”
這一瞥,瞥得她的語聲兒更低,更軟,瞥得齊天睿心底忽地一股寒氣升起,不詳之感彷彿一隻枯乾的手狠狠握了一把那虛空的腸胃,痙攣一般的痛,嚇得他趕緊往下壓,急道,“丫頭!我沒有不許你見他,你想哥哥,明兒咱們接兄長到私宅來住,一個屋簷下,你們還能像從前一樣,如何?”
“可我……不想像從前一樣……”她抬手抹去腮邊的淚珠,“我想與他,從此朝夕相伴。”
“……你說什麼?”
“都是我的錯……”她終是又哭了,看著他淚水再也止不住,似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地往下掉,“孃親走後……我天天哭,覺得這世上再也無望,抱著娘臨終的遺囑,像是救命的稻草,一心就想快點長大,嫁給你,像是嫁了你就能圓了孃的心事,就能見到娘……一紙婚書,成了執念,卻不知道那疼我的人一直在我身邊……我以為,嫁過來,就能忘了他,可是……一天,又一天,日思夜想,煎熬不住,我才知道……”
“閉嘴!!”
一聲大喝,喝得他撕心裂肺!屋外狂風大作,打在屋頂卻壓不住房中的驚乍,雨聲衝進來,吹得房中帳簾飄起,蕭瑟的秋完全侵佔了,摔打著桌邊冰冷的三個人……
“大哥……”強壓的語聲壓不住的顫抖,一身虛空,額頭掙汗,他雙臂撐著桌面,看向譚沐秋,“我再尊你一聲大哥,告訴我,今兒這一齣兒究竟是為何?究竟出了什麼事,求你,告訴我。不論什麼事,我都扛得住,大哥……”
“你不要為難他!”淚水中的她挺了身子擋在譚沐秋面前,“都是我的錯,當初是我傷了他,如今是我放不下他,是我纏著他……”
“你閉嘴!”她軟軟的語聲此刻入耳都似那一夜紮在手背的銀針,字字戳在最痛之處,痛得不能再多看她一眼,乞求的目光只向譚沐秋,“大哥……”
一個淚水漣漣,一個燒紅了眼睛;一個在搏自己命裡最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