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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院子的圖。一屋子人,連大哥齊天佑公幹回來也來湊熱鬧,齊天睿只管點頭,橫豎他又不住,哪管得哪是臥房哪是廳、擺什麼花養什麼雀兒。好容易熬了快一個時辰才算商議完,趕緊告辭就跑了出來。

待回到自己的宅子已是近亥時,遠遠有小廝奔出來迎接,牽著馬邊走邊稟報道,“爺,葉三爺等您好一會子了!”

“哦?”聽聞葉從夕在,齊天睿有些意外,來到大門外趕緊下馬往裡去。

比鄰而居,情同手足,與齊天睿相比,葉從夕算是個世外之人。葉家世代司藥,一草一藥皆有靈氣,與人相通亦要認人的靈性,並非每位後輩子侄都可背背醫書承繼。到了這一輩,葉家出了個葉從夕,嗅味敏絕,與生而來,幼年便可在老祖父的指引下辨別百草。原只當藥王後繼有人,卻怎奈長大後的葉從夕遍讀詩書卻誓死不肯研讀醫藥,滿腹經綸從未應考,不屑仕途,不走商賈,只戀詩畫與山水,曾獨自追隨一代名畫師蕭尹川隱居山林潛心修研。行文清奇,山長水闊;潑墨丹青,曲盡其妙,十三歲的少年郎便在江南一代的名流雅士中聲名鵲起。

齊葉兩家是世交,葉從夕與齊天睿兩個秉性迥異,卻因著不循常理、不遵祖訓而交成好友、兄弟相稱。當年齊天睿被趕出家門,接濟收留他的正是隻年長他月餘的葉從夕。正是輕狂少年,葉從夕為了好友也憤然離家且分文未帶,兄弟二人一根骨頭硬是靠葉從夕賣詩畫撐了過來。自此,情深義厚。葉從夕每次遠行,逍遙自在,從不肯寫回片言隻語,但轉回金陵便第一個知會齊天睿,二人秉燭夜談,天南海北,總要消磨幾日方才了卻思念之情。只是前幾日將將相聚,怎的又夤夜前來?難不成他又要遠走?

齊天睿匆匆進了二門,卻不覺在石階上駐了腳步。小廳前,一襲青衫長身玉立,腰間無束,袍角隨著來回踱步輕輕翻動;偶駐足,夜風輕撩,越顯得身型清俊,似那髮間白玉,瑩瑩雅淡。此刻眉頭緊鎖,駐門守望,落在常人眼中不過是等得有些不耐,可齊天睿太知這位兄長的性情,沒有時辰之人,從不會為了什麼心焦失態。他總道:任萬物自生,萬事便從容。齊天睿曾笑他不是看破紅塵,是行走太遠踏乏了紅塵。他不駁,亦只淡然一笑。此刻瞧來,當真是為人間事有了煩惱,只是,齊天睿在這臺階上站了這半日,那人竟是毫無察覺,究竟是急,還是不急?

“從夕兄!”

“天睿!”

葉從夕似是一驚,而後匆匆步下石階迎上齊天睿,一把握了他,平日那握筆的手此刻竟是如此有力,直握得齊天睿痛得呲了呲牙,再看這蒼白失神的臉色,這才驚道,“從夕兄,你這是怎的了?”

“天睿!為兄,為兄從未逢此絕境,解救之人唯有賢弟,但求不辭!”

話語磕絆,急切的嗓音竟是有些發啞,齊天睿趕緊握了他接道:“你我兄弟何出此言?兄長有難,齊天睿便是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一面說著,一面挽著他往裡讓,“快快裡面請!”

二人進到小廳,齊天睿讓了座又親自斟了熱茶雙手遞過,“兄長莫急,有話慢慢兒說。”

葉從夕接了,勉強抿了一口又擱下,口中依然發澀,“天睿,為兄……實在難以啟齒。只與你情同手足,這……”

“說吧,客套什麼!”齊天睿不耐,“你我之間還有什麼說不得的!”

“那隻得請賢弟擔待為兄枉大不尊了。”葉從夕雙手輕握,不自在地撫著指節,“話還要從為兄去年出行說起。”憶起從前,語聲稍稍緩下來,“那日將將出了金陵便在河邊偶遇一小童,正拿了樹枝在地上作畫,寥寥幾筆,十分的意思,十足童趣。我瞧著喜人,便歇了腳也在青石上坐了,和著他勾了幾筆,豈料那小童不懼竟是接著對了下去。我興起,指點他一二,那小小年紀便虛心好學,一點即通,甚得我心。一來一去,不覺就到了晌午,小童不肯舍我而去,隨他來的老家人便邀我一同往他家中去。彼時興致正濃,為兄便隨他們去了。府宅臨水,清靜雅緻,一家人知書識禮卻又似小莊農戶,彼此甚是親近。席間與我相談亦歡,更邀我留下做小童的師傅,我想想也無甚當緊便隨口應下幾日。……誰曾想,這一教就是一年。”

天睿耐著性子聽這娓娓道來也沒道出個所以然,早知道他是做了教書先生,在人家寄食、一待就是一年,又如何了?可瞧那雙眉相蹙,眼眸深邃,似深思又似難言的模樣,齊天睿不敢破這尷尬,只得低頭抿茶。

“這人家,家風隨和,悠然度日。府中,有位小姐,是小童兒的姐姐,宅邸不大,常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