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冷酒,也不好再在院中歇躺著。”
“你年歲不大,學得婦人嘮叨 ”何秀才嘴上嫌棄,卻是笑意堆積,“阿爹又不是三歲幼童,哪用得著你這般細叮慢囑的,都好著呢。”
“我又不是不知阿爹報喜不報憂的脾性。”何棲道,“不過,明日接了阿爹去,日日在跟前,我才放心。”
何秀才腳步微滯,不知怎麼臨到頭又生怯意,猶疑道:“阿圓,要不阿爹依舊在這邊住著,你上頭沒有姑翁家婆,無人管束,大可得空就隨心來看阿爹。去沈家,終歸是不妥。”
何棲皺眉 ,直看著何秀才:“阿爹今日怎麼又舊話重提?原本便說定的事,現下又來反悔?這讓女兒如何自處?
“阿圓,阿爹老了,年老之人便不想動彈,如那老樹,樹移則枯。”何秀才嘆氣,“先時嫌棄這裡狹窄,後又見一院陽光喜人,這些花花草草又皆是我所栽所種,時時澆水剪枝,離了我,它們少不得要枯萎在此,倒是可惜得很。”
“不過一些花草,一併搬過去。”何棲故意曲解,笑道,“阿爹也真是的,捨得女兒倒捨不得花草,原來我連它們都不如?”
何秀才無奈:“阿圓,你既為沈家婦,總有輕緩側重,人情俗世,切忌一個貪字,樣樣皆要好,樣樣皆不可得。”
何棲扶了何秀才坐下,解了斗篷倒了一盞滾茶遞與何秀才:“阿爹還說我思慮過重,我看阿爹才是思之過慮。咱們得過之,且過之,事事都往後頭想,哪還有什麼趣味?人之最後,雙目一合,黃土一掩,功名利祿、子女夫妻都是一場空。若真要這樣想,除了出家,皈依佛祖,可還有什麼盼頭?黃米粥香,清茶淡酒,晨霧暖陽,四時花開,人情冷暖……酸也好,甜也罷,缺一不可,方是此生百味。”
何秀才笑,復又心疼愛女的通透,有點難以啟齒得問道:“大郎待你可好?”
“好著呢。”何棲一口答了,笑道,“昨日還唸叨了阿爹一番,說早些接了阿爹家去。”
何秀才搖頭:“荒唐,總要三朝回門之後再作安排。”對何棲今日回家卻是隻字不提。
季長隨送了何棲回去覆命,趕至河邊時才知這邊事畢,季蔚琇已經帶著沈拓和施翎回了衙門。
仵作驗了屍,對季蔚琇道:“明府,這具女屍卻不是被淹死的,而是死後拋屍河中。腳脖處有繩索痕跡,應是墜了重物要將她沉屍河底。天可憐見,不知繩索為何斷了,讓她浮出水面得以陳冤案前。”
季蔚琇點頭,示意他說下去。沈拓在一邊只管往女屍那看,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只將識得的人細想了一遍,反又沒了頭緒。
仵作續道:“看女屍牙齒、骨縫結合,當是標梅之年。此女雖非完身,下肢未開,尚未生養。顱骨有傷,眼中充血,應是被鈍重之物重砸至死。時下天寒,又在水裡泡著,小的無能,不能斷出此女何時遇害。”
季蔚琇道:“無防,你只說大致的時日。”
仵作小心答道:“不超五日之久。”
季蔚琇接了執筆小吏所錄的小記,道:“年輕女子,身過五日之久,家人未曾找尋報官。標梅之年,又非黃花,良家好女定已婚嫁,家裡豈有不找尋的?除非是家人失手打殺,一家同謀將事掩了。要麼是聲色女子或妾侍之流,前者迎來送往,身委風塵,倡院花樓怕事,自不會聲張;後者賤妾通房,隨手買送,不過家主片言,打殺了往河裡一丟,誰與報官起案?”
施翎道:“那我去煙花柳巷查探一番,看看是否有失蹤的娼妓。估計也不是都知、角妓之類的名流,不然恩客浪蕩郎君之間早有風聲耳聞。”
季蔚琇點頭,又吩咐道:“先去把你這身酒臭熏天的衣物換了去,莫讓旁人以為縣裡馬快都頭是個酒鬼醉漢。”
施翎臉一紅,笑嘻嘻跑了。
沈拓總疑自己見過此女,心道:她面目全非,與生時模樣大相逕庭,我豈能識得她?
“都頭怎得發起呆來?”季蔚琇道,“你新婚之期,這又非你職責所在,歸家接你娘子去吧,免得心中腹誹我這個明府不通情理。”
沈拓聽季蔚琇言語親暱,笑:“明府體恤,沈拓感懷在心。只是……我看女屍總有幾分面善,疑心曾在哪見過。”
“你日日在街上巡視,撞見過也未可知。”季蔚琇倒不覺得奇怪,道,“只是你日常所見之人,南來北往,不計其數,匆匆一眼,幾面之緣,哪能記得起來。”
沈拓道:“明府所說自是在理,我只疑不似面緣。”
季蔚琇聽他越說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