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們的事兒,不是她們做下人的能隨便議論的。
穿嶙峋假山,過池館水榭,季黎明的南山院便在不遠處。
季太妃腳下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迴廊轉角處,一個身著鵝黃錦裙的女子急匆匆跑過來,一個猝不及防撞到了季太妃,婢女大驚,趕緊過來攙扶住。
待站穩了身子,季太妃才緊蹙眉頭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女子,且見她衣著打扮俱與府中婢女不同,心下依然明瞭幾分,不動聲色地斜了目光看向旁邊的婢女,“我瞧著這姑娘眼生得很,是哪一日進的府?”
婢女如實答:“回稟太妃娘娘,千依姑娘剛入府沒幾天。”
季太妃眯了眼,又仔細打量千依一番,想到她剛才的魯莽,眉心劃過一絲不悅,很快又被偽裝出來的笑意給掩飾住,語聲溫和,“既是剛入府,那你們這些府中的老人以後可得好好教教她規矩,若是下一次哀家再來,這姑娘還如此莽莽撞撞,見了人也不會行禮,那麼哀家不介意替明哥兒、替季府教她一教。”
婢女面露為難,但旁邊的人可是當朝太妃,她如何能牴觸半句?
斟酌再三,婢女朝著地上的千依道:“千依姑娘,這位是季太妃,二少的姑母,快給她見禮。”
千依方才那一跌,剛好擦破了胳膊上的皮肉,此時正在冒血珠子,疼痛難耐,她面色痛苦,艱難地站起身後立在一旁,福身木訥道:“千依見過太妃娘娘。”
季太妃鼻腔裡不屑地哼出一聲“嗯”,垂眼問:“你便是明哥兒帶回來的那個姑娘?”
千依一時不知如何作答,索性沒吭聲。
旁邊婢女急了,趕緊朝她遞了幾個眼色,但千依垂著腦袋,根本沒看見。
“嗯?”季太妃再度皺眉,“怎麼,才剛教了規矩,這才一眨眼的功夫,又給忘了?”
千依望了望自己被擦破的那隻手臂,抬起頭來看著季太妃,面色平靜道:“二少又不是隻帶過千依一人進府,更何況千依並非自願進府,我不明白太妃娘娘這一問是何意。”
季太妃眼神一厲,難得保持的溫和語氣也沉下來,“好大膽的奴婢,竟敢這般與哀家說話,來人,掌嘴!”
旁邊婢女無聲嘆息,不得不遵從季太妃旨意上前打了千依一個響亮的巴掌。
千依捂住半邊紅腫的小臉,美眸內淚光閃閃,咬著牙恨聲道:“素來聽聞太妃娘娘賢良,想不到今日一見,竟教千依耳目一新。”
季太妃冷眼看著她,“哀家的賢良只針對人。”
這話是變相罵自己不是人了?
千依身子晃了晃,也不知怎的,這一刻竟覺得無比委屈,剪水眸內的淚珠兒再也蓄不住簌簌就往下落。
“瞧瞧這梨花帶雨的狐媚子樣兒。”季太妃不屑地掃她一眼,“難怪明哥兒會因為你整日茶飯不思,想來定是你使了手段。”
“太妃娘娘明察!”千依再也忍不住,攥緊了手指道:“千依與二少不過是知交,並無半分男女私情,千依不過是鄉野女子,自認為配不上二少這樣的豪門勳貴,也不會動半分妄念。”
“識時務者為俊傑。”季太妃彎了唇瓣,上前輕輕拍了拍千依的肩膀,“你能明白自己的身份就好,季府的確是有一夫一妻的家規沒錯,可並不代表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得來成為高高在上的夫人的。有的時候,認清自己比看清別人重要多了。”
千依閉了閉眼又睜開,袖中手指攥得更緊,“千依謹遵太妃娘娘教誨。”
“退下吧!”季太妃懶懶瞥千依一眼,見到她眉心豔麗的硃砂時縮了縮眸,呼吸一緊,“你抬起頭來我看看。”
千依不明所以,再三斟酌過後緩緩抬頭。
季太妃仔細端詳著眼前的女子,只見她原本清麗的面容被打中了半邊,看起來不太美觀,只不過眉心一粒硃砂甚為奪人眼球,身段兒倒是不錯,一雙小手肌骨勻稱,指腹上隱隱能見薄繭,想來是長期彈琴所致。
除此之外,再無別的什麼特點。
季太妃心裡直犯嘀咕,若是論容貌,這個叫做千依的女子遠遠不及荀久,也才和芷兒差不多,只不過她年長些,氣韻較為成熟而已,怎麼就能讓明哥兒神魂顛倒至茶飯不思的地步了?
“這些日子,是你在照顧明哥兒?”季太妃淡淡問。
千依點頭,隨後又拼命搖頭,“千依不過是被二少一時心善撿回來的棄女,比起這府中伺候他的姐姐們,差的實在太多,沒資格近身伺候他。”
“你且先下去,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