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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部分

不一會兒,柔桑更衣出來。只見她去了大半簪環,只留了零星幾朵薔薇宮花。櫻色紗衫下,一簇簇桃花飛旋盛開。洗盡脂粉,笑意清純,這才回復了幾分年少時嬌俏的模樣。

我連忙行禮。柔桑笑道:“玉機姐姐何必多禮?我就是不願彼此拘束,這才請姐姐到這裡說話的。”

我扶著她的手起身:“謝娘娘。”

柔桑盈盈一笑:“玉機姐姐還像從前一樣,喚我柔桑好了。”

我一怔,忙道:“微臣不敢。娘娘母儀天下,舊日縣主的封號早已不復存在。”

柔桑笑道:“那也罷了。姐姐喚我什麼都好,我只喚你姐姐便是。”

我恭謹道:“微臣惶恐。”

柔桑坐在從前裘後坐過的榻上,我依舊在下首落座。柔桑笑道:“我聽陛下說,自從陛下登基,姐姐說話就像變了一個人。我還不信,如今看來,果真如此。玉機姐姐尚且如此,旁人就更不必說。怨不得人說帝王都是孤家寡人呢,想想真是無趣。”

她口中“無趣”的“孤家寡人”,她曾經不屑一顧的鳳座,是她的母親費盡心力、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為她爭來的。而守坤宮雕琢華麗的礎石,早將我一生的良知壓死。

我笑道:“皇后娘娘容光照人,看來陛下待娘娘很好。”

柔桑臉一紅:“陛下待我好,這都是念在母親與母后早年的情義,還有母親薦玉機姐姐入宮的恩情。若說到喜歡,他還是更喜歡貞妃一些吧。”

我微笑道:“貞妃侍駕多年,自是深得寵信。娘娘入宮時日還短,還需多多相處。”

柔桑道:“貞妃自七歲侍奉陛下,於今十五年,我不過才半年。陛下偏寵信賴些,我倒也不爭。只是……”她的目光在自己的小腹上掠過,“母親盼著我生下嫡長子,終究讓貞妃佔了先。”

我笑道:“算日子,貞妃在大婚前便有孕了。生子之事,急不得。”

柔桑道:“可不是麼?偏生她運氣好,竟生了一位皇子。”

我笑道:“娘娘寬心,娘娘日後定能誕下嫡子。”

柔桑道:“我是不急,是母親急罷了。”

我笑道:“這是自然。大長公主殿下一生所願,便是盼望皇后娘娘能生下太子,繼承大統。”

柔桑嘆道:“這都要看上天的意思。好比母后和貞妃,頭胎便生了皇子,而夷思皇后卻連生了三位公主。倘若陸後能生下皇子,如今在龍椅上坐著的,豈知又是誰呢?”

第十章 不如守中

我愕然。柔桑母儀天下,本不該說這樣的話。她的語氣中八分感慨,一分嘲諷,還有一分後怕。不錯,我也該怕。我曾親耳聽高思諺對華陽說,倘若她是皇子,他一定傳位於她。當真如此,世上哪裡還有女郡侯朱玉機?而那些骯髒的秘密也早已經大白天下。

秋光靜靜掠過四扇蘇繡美人屏風,四美風華萬千,各懷心事。我嘆道:“娘娘……”

柔桑品一口茶,微笑道:“在自己的宮裡,對著玉機姐姐,這也沒什麼可避諱的。”

“不知娘娘何出此言?”

“貞妃有孕,有一回我去章華宮瞧她,竟遇見陛下也在。我在外面聽見他對貞妃說,若華陽皇妹是位皇子,先帝鐵定是傳位給她了。我到那時才知道,為何聖上對華陽極盡優待,於兄妹情上卻始終淡淡的。原來是忌諱這個。”

高曜分明是厭恨華陽進讒言,哪裡會忌諱這等虛無之事?遂笑道:“聖上不是這等氣量褊狹之人。”

柔桑笑道:“那也奇了,不是因為這個,那還能因為什麼?我聽聖上閒來說起,有意將華陽嫁去回鶻。只怕整個皇宮都知道了,單瞞著華陽一個人呢。”

我暗自冷笑:“華陽長公主何等聰慧,須瞞不過她。”

柔桑笑道:“由她去也好,昨晚那樣的場合,她說話還夾槍帶棒,也難怪不招人疼。若一直在京中,還不知會生出什麼事來。”

華陽父母雙亡,兄嫂並不疼惜,她勤修劍術,想來也是自求多福的意思。然而不必說劍術,便是精通火器,那又如何?一個孤女,如何逃得出這張通天徹地的大網?我心中憐憫:“公主和親,乃是家國使命。陛下第一個想到華陽長公主,正是因為疼愛她的緣故。”

柔桑一怔,隨即垂眸一笑,撫著袖口上幾朵淡逸的桃花:“也是呢。回鶻可汗英武不凡,又與華陽年貌相當,正是一樁好姻緣。”

正說著,忽見桂旗走來稟道:“啟稟皇后娘娘,內阜院總管婁姑姑有事回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