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還沒有下葬,便悄悄報了官。”
“悄悄報官?這池力倒是謹慎。那仵作怎麼說?”
“池緩死後,家屬當即請仵作驗看,也好報官銷戶。仵作初驗,死者麵皮青紫,目下出血,的確是窒息而亡。當時沒有疑心是謀殺,只當老人家是自己悶死的,因此看了看麵皮,確認死因無誤便出來了。”
“既然池力報了官,後來沒有再去驗屍麼?”
“金大人怕打草驚蛇,不敢妄動,因此從鄰縣請了一個仵作,扮作池力的朋友前去弔唁,趁夜又驗看了一遍,也說是窒悶而死,並無特異之處。”
我笑道:“實情究竟怎樣?”
銀杏道:“實情果如池二公子所說,池緩是被謀殺的。那花氏先在死者的飲食中下了藥,令死者昏睡不醒,到了夜半,密密裹上兩層油布,放入土坑之中,在頭上死死壓上一袋土。死者氣絕後,拆了油布袋,再放回床上,掩上被子,便如被被子悶死一般。”
我笑道:“從油布袋子裡出來,乾乾淨淨的沒有絲毫被土石壓過的痕跡,口鼻胸腔中也沒有塵土,完全符合窒息而死的症狀。雖說被厚被子壓住口鼻窒息而死有些難以置信,但若沒有證據,也只能相信她的話。可是要把一個人裹上油布又搬上床榻,花氏一個女子如何辦到?她的幫兇是誰?你又是如何發現她作案的手法?”
銀杏道:“奴婢瞧過死者的樣子,是以強力壓住口鼻而死,區區幾層被子哪裡有這種力道?這樣的死者通常口鼻中會滲出血水,糞門突出,便溺汙穢衣裳。奴婢仔細驗看了死者覆蓋的被褥,乾乾淨淨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跡,褥子上也沒有汙漬,甚至連一絲異味也沒有。奴婢便猜想,死者極有可能不是死在臥榻之上的。”
我頷首道:“兇手很細心,把屍體擦拭乾淨了,很可能還換了衣裳。”
銀杏道:“奴婢在池家的小花園中勘查,一是發現花園中新移植了一株梧桐,二是發現菊花花圃上遮了兩塊擋雨的油布。花氏愛惜花朵,命丫頭白日揭開油布,睡前再支上擋雨。池緩死後,有一回丫頭只顧著守靈,忘記支油布,第二日花氏便狠狠責打了這個丫頭。試想一個剛剛喪夫的女人,有心思照料菊花也就罷了,竟然還有力氣打罵,連奴婢也不得不疑心她了。”
“那支起的油布篷子便是用來裹死者的油布袋子麼?”
“不錯。奴婢在油布蓬的底部,發現了一絲深棕色,經驗,確是血跡無疑,只是無法驗證是不是死者的血跡。奴婢後來又將新栽的梧桐樹掘開,終於發現死者立起雙臂奮力推開土袋時,手肘、頭顱和腳跟在泥土中掙扎深陷的痕跡。但因死者年老體弱,又用藥昏迷,因此無力掙扎。加之油布溜手,死者的十指、腳跟、腳趾並沒有明顯的擦傷和抓傷。周身沒有瘀傷,也沒有骨折。所以仵作兩次驗屍,得出的結論均是一般。經測,土坑中的人形與死者身高一致。金大人將花氏逮捕入獄,一審之下,才知道花氏與死者的長子池晃私通,二人合謀殺死了池緩。”
我哼了一聲:“這個花氏膽子很大,竟然不銷燬油布,還做了雨篷遮蓋菊花。”
銀杏道:“雨篷早早便支起在花園中了,花氏臨時縫了兩針便能裝人,殺過人又將袋子拆成雨篷,可謂神不知鬼不覺。若猛然銷燬,只怕旁人倒要生疑。況且整日擺在眼前的東西,誰想得到竟是殺人利器呢?至於壓死人的土袋子,原本就是買來種樹的,樹種好了,那空袋子也被種樹的匠人帶走扔掉了。”
我不覺嘆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弒父殺夫,這二人必得梟首於市。”
銀杏抿嘴一笑:“梟首?恐怕只能砍一人之頭,另一人卻是無望了。”
“既然已經認罪,為何不能法辦?”
“池晃已然認罪,只是難在那婦人。她忽然翻供,說一切都是池晃主謀,自己為人脅迫。因此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在池晃身上。”
我愈加好奇:“公堂反水,這花氏也不怕皮肉之苦。”
銀杏哼了一聲,鄙夷道:“她才不會吃苦呢。”
我笑道:“莫非是洛陽令枉法?”
銀杏懶懶道:“弒父之案何等重大,洛陽令不敢枉法。枉法的是另有其人。”
我恍然道:“既然不是洛陽令,想來是京中的高官。”
銀杏道:“姑娘說對了。鉅哥哥打探得真真切切,是司政白子琪見花氏貌美,想曲法攝回家中,也許是想納為妾侍也說不定。”
我甚是吃驚。白子琪自中書舍人晉為司政,為相數年,官聲甚好,絕非好色之徒。自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