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何不做主,早些把銀杏嫁給劉鉅,也省得京中議論紛紛,都衝著姑娘來。”
我捏著小銀匙把潔白的粥劃出一圈又一圈的旋渦,心思亦千迴百轉:“我若能做得了主,怎能不成全銀杏?終究劉鉅不是我們府裡的人……”
綠萼眉間盡是不平之色:“銀杏妹妹那麼好的模樣,人又聰明,那劉鉅竟不動心麼?”
我嘆道:“我也不知他作何想。許多事情,我也不便問。”
綠萼道:“姑娘於男女之情上就是扭捏。劉鉅跟著姑娘這麼些年,雖然不是咱們府裡的,究竟也不是外人。姑娘問一句又如何?也省得銀杏妹妹空等那麼多年。”
我低下頭,澀然一笑,心中泛起一絲堅冷:“你不明白……”
劉鉅雖然與我親近,但周淵弟子的身份又令我如鯁在喉。我承認自己是一個多疑的人。他突然來到侯府,我曾疑心他是被周淵派來探查愛子被殺之事。這幾年,我對劉鉅說話一直小心翼翼。除了眼前之事,我絕少提起宮中的往事。好在他也從不打聽。如此既信任又防備,竟也安然度過五年。京中盛傳我將嫁給劉鉅,呵,嫁給劉鉅,何異於嫁給高思諺?三位公主青白聖潔的面孔往復夢中,金沙池畔的冰雪天地令心境越來越冷。日子久了,秘密終有被窺破的一天。不但我不能嫁,只怕連銀杏也不能。
我嘆道:“小兒女的事,何必多問?由他們去好了。”
綠萼不悅道:“姑娘真真是無趣又無情!”
我放下碗,掩口佯作醒悟之色,哎呀一聲道:“我瞧不是銀杏想嫁,分明是你自己想嫁人。說起來,你還比我長一歲。我這便為你尋個婆家,備一份嫁妝把你嫁出去。省得你整日在我這裡磨牙。”不待她回話,我又打趣道,“你若喜歡哪家公子,只管與我說,我保管讓你如願。”
綠萼一怔,眸光一動宛若鴻影掠過古井,有不為人知的旖旎與深沉,隨即臉一紅:“姑娘又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了。姑娘不嫁,奴婢也不嫁!”說罷一扭身便出去了。
忽聽門外有人嘻嘻笑道:“只有說起這個,綠萼姐姐才不會囉唆。”
我又驚又喜,揚聲道:“既回來了,何不進來?”
但見銀杏一身天青色衣裳,肩頭和上臂繡了幾枝藍白相間的折枝蘭花。秀髮如霧,只以青玉簪綰起,瑩瑩玉色宛若雲中驚豔溫柔的一瞥。纖腰一握,清爽幹練。她行了一禮,笑道:“奴婢才一回府便看見禮物堆在門下,鋪了大半個院子,一問錢管家才知道姑娘又晉爵了。姑娘大喜。”
我笑道:“從洛陽回來也不早些進來,倒嚇人一跳。餓了麼?”說罷擺一擺手,兩個丫頭一個出去催水浣手,一個又拿出一套碗碟。
銀杏常年隨我在外,與我同臺用膳已是習以為常,當下也不推辭,告了罪,便坐在我的右手邊:“奴婢也是才回來,便聽見綠萼姐姐又拿奴婢說嘴。這才躲起來的。”
“劉鉅怎的沒隨你一起回府?”
“鉅哥哥說今日府里人多,他先回家看母親,改日沒人了再來府裡。他還讓奴婢代為恭喜姑娘。”
“也好,在府裡被人見到了也是多事。是了,洛陽的事情辦得如何?”
銀杏將雙手浸在銅盆中,右手撩起水花,嘩啦啦地響,恣肆歡快似她毫不掩飾的不屑神情:“依奴婢淺見,洛陽之事不合姑娘的脾性,姑娘還是不要理會了。”
我笑道:“信是洛陽令金大人寫來的。因我在鳳凰山中,不得分身,所以讓你和劉鉅先去。是什麼案子?我竟不能理會?”
銀杏道:“案子倒是平常。不過是城中一個米商名喚池緩的,夜半窒息而亡,他的兒子疑心被家裡人謀殺。洛陽令金大人疑惑不定,這才寫信給姑娘的。”
我詫異道:“夜半……窒息?”
銀杏道:“據死者的夫人言道,死者當晚突發高熱,渾身發冷,命夫人多壓了三四床被子在身上,誰知老人家身體孱弱,竟被悶死了。”
我嗤的一笑,險些噴出一口粥:“讓被子悶死?著實匪夷所思。”咳了半日,又道,“難怪死者的兒子起了疑心。他家中都有些什麼人?”
銀杏一手撫著我的背,一手掩口而笑:“原來姑娘也覺得好笑。死者池緩是洛陽城中的一個米商,家中有一位年輕貌美的繼室,姓花,小名仙兒。兩個成年的兒子,長子叫池晃,次子叫池力,都剛剛娶親,無子。並兩個丫頭、一個婆子和一個老家人。案發當夜,次子池力宿在朋友家中,其餘八人都在家。池力清晨回家,見父親已死,越想越是蹊蹺,於是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