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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部分

現在李湛之家忽然出了喪事,不是很可疑麼?你父親,遲早會有這一日的,他願意為孤做一回貫高。”說到此處,已有幾分哽咽。

我心頭巨痛,哭得說不出話來。

當年漢高祖劉邦對女婿趙王張敖辱罵侮慢,張敖執禮甚恭。趙相貫高、趙午是張敖之父張耳的門客,他們知道皇帝對趙王無禮,甚是激憤,於是勸趙王謀反。趙王不願造反,於是貫高等人便密謀刺殺劉邦,並說“事成歸王,事敗獨身坐耳”。漢高祖八年,劉邦路過東垣,貫高等人在柏人縣埋伏了殺手。但劉邦因覺柏人音“迫人”不祥而不入,於是陰謀不行。高祖九年,貫高的仇人向劉邦告發了此事。趙午等人驚懼不已,害怕酷刑,紛紛自盡。貫高道:“刺殺皇帝是我一人所為,趙王未曾參與其中。眾人都死了,誰來證明趙王的清白?”於是乘檻車到長安,在獄中受盡榜掠卻不改一詞。趙王遂無罪,只是被降為宣平侯。高祖敬重貫高的為人,想封他做官,貫高卻道:“所以不死,白張王不反耳。今王已出,吾責塞矣。且人臣有篡弒之名,豈有面目復事上哉!”遂自盡殉友。'1'

每一次我讀到貫高的故事,總是忍不住讚歎:趙王是否無辜並不重要,君子躬行己志,無怨無悔,此誠為大丈夫也。壯哉貫高!

想不到父親竟也做了一回貫高。且慢——不!父親不只是為了熙平長公主,他也是為了我。為了我的不甘與自由!

熙平亦流淚不止,好一會兒方拭淚道:“本來孤命小菊將你的《火器美人圖》拿去裱褙,希望你得到皇帝的恩寵。在景園的時候,皇后除了你們的奴籍,孤便知她想籠絡你們一家。所以孤以為,你若嫁給皇帝,皇后便會稍稍放下戒心,帝后便不會為難你父親。誰知,你卻遲遲不得冊封。如今想來,也許是皇帝顧慮孤與令尊的緣故。令尊曾說,你定是不願意嫁入宮中,所以也不忍叫你為難。橫豎躲不過的事,不如早早了了。所以就——”

後面的話我沒有聽見,只看見她的雙唇像魚吻一樣翕合,淚珠像水中的氣泡緩緩升起,跌得粉碎。我眼前一黑,從座上滑下。只聽熙平尖聲喚了慧珠和小錢進來,兩人扶我坐定,餵我喝茶。一時間氣血翻湧,鮮血從喉頭噴薄而出,碧瑩瑩的茶湯頓時洇開一片暗紅。

我一直不解,為何皇帝如此篤定,大將軍府定能在新年之前擒到父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恨他,更恨我自己。

熱血帶走了我胸中所有的激憤與痛心,只留下冰冷堅實的倦意。我喘息片刻,很快平靜下來。熙平關切道:“你怎樣?”

我冷冷地拭去下頜的血跡:“無事。多謝殿下關懷。”說著站起身,屈膝道,“玉機衣裳汙了,請殿下稍待,容玉機更衣。”

熙平道:“你去歇息吧,有話明天說也無妨。”

我搖頭道:“父親為玉機捨命,玉機今日定要知道所有的真相,請殿下不吝告知。”

熙平微微一笑,讚許道:“果然心志堅定,不枉你父親當年薦你入宮。不過這裡太冷,你身子又不好,不如去暖閣裡說話如何?”

我拜道:“謹遵殿下旨意。”

臨行前熙平仍不忘囑咐慧珠:“叫她們進來好生守著朱總管,人不能走,燈不能熄,茶不能涼,香不能斷。事後重重有賞。”惠仙躬身應了。熙平又道:“再拿些熱湯點心來。”

幸而芳馨已經派人將我日常所用之物送出宮來,於是更衣淨面,又用烏木長簪挽了長髮,這才來到西暖閣中。只見茶水點心已然齊備,小錢捧了一隻瓷盒和一杯溫水恭候在旁。我向熙平告了罪,從瓷盒中拿出藥丸,和著溫水吞下。熙平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果然臉色好一些了。且吃些東西歇口氣,孤慢慢說與你聽。”

我吃了幾塊芙蓉糕,喝了熱茶,四肢慢慢暖了過來。欲待開口,忽聞一聲淒厲的叫喊從身後傳來。我正要起身,熙平止住我道:“是朱嫂子。你身子不好,就別去外面吹風了。慧珠,你去瞧瞧。”不過一會兒,慧珠和綠萼一道回來了。綠萼道:“夫人剛才做惡夢了,非要起身去看老大人,朱大姑娘已經勸下了。請殿下和大人放心。”

熙平有片刻的出神,嘆息道:“果然是夫妻情深。”

我揮了揮手,綠萼和小錢都退了出去。慧珠看了熙平一眼,在杯中斟滿了茶,也掩門而出。熙平被水聲驚醒,臉上閃過一絲揶揄之色,垂頭微一冷笑。我想,她大約是在笑自己吧。

我問道:“玉機適才聽殿下說,是父親向殿下舉薦玉機進宮的。其中原委如何,請殿下指教。”

熙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