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與皇后娘求情。”
綠萼見我心急,連忙斟了一碗冰鎮酸梅湯給我:“姑娘別急,且坐下聽小錢慢慢說。”
我只得坐下,用冰冷的酸梅湯平息心火:“你慢慢說,務必說清楚。”當下綠萼也盛了一碗酸梅湯遞給小錢。
小錢一氣飲盡,緩緩道:“理國公小姐說,昇平長公主殿下嫁給理國公世子以後,本來好好的,也可說是——相敬如賓。可是前幾日長公主殿下不知怎的,忽然上書請求和離,說自己要去城外的白雲庵出家修行,為國祈福。”
我的手一顫,冰涼的湯汁灑在雪白的長裙上,洇出一片陰翳:“陛下定是大怒,降罪理國公世子了?若只是斥責,想來也不用長跪請罪,是不是?”
小錢道:“大人料事如神。陛下看了長公主殿下的上書,當即大怒,倒也沒斥責理國公世子,只是下了一道聖旨,命世子休掉先前所娶的妻子。”
我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她從前是世子的正妻,如今不過是妾侍。”
小錢低頭道:“是。大人是知道的,那女子有孕在身,說不定生下來便是理國公府的小世子呢。故此一家子都不敢告訴她,想先進宮來向太后和皇后求情,請陛下收回成命。誰知陛下一早便料到了,命人攔著不讓放進宮來。故此夫人和小姐都在玄武門外跪著。聽說皇后宮裡已經派人去瞧過,也勸過了,夫人就是不起來。皇后看夫人年紀大了,只得命兩個醫官在玄武門守著。”
“後來呢?”
“就在奴婢進宮時,理國公府忽然來了人,說是少夫人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了聖旨,竟然吞了落胎藥,生生打下一個七個月的男胎,母子俱亡。夫人聽聞此信,當即昏死過去。太醫即刻去看,聽說是急怒攻心,趕忙命人抬了回去。小姐哭得什麼似的,奴婢看著他們忙忙亂亂的,自己也傷心。”說著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理國公府變故乍起,如一記悶棍打在我的頭上。心頭一片茫然,不知該說什麼。小錢小心道:“如今少夫人已經去了。想來小姐託付大人的事情,也可以不用辦了。”
我冷冷道:“那是聖旨,君無戲言,連太后和皇后都無可奈何的事情,我又能怎樣!”遂嘆息道,“你下去歇息吧。”
綠萼道:“昇平長公主與理國公世子就算真的不和睦,陛下也不能問都不問,便下令世子休妻。說到底,是家務事罷了,何必下聖旨命人休妻?”
我合目嘆道:“他是心裡過不去罷了。”
綠萼好奇道:“昇平長公主殿下的事情,聖上有什麼過不去的。”
我隨手取過一支筆,寥寥數下,便勾勒出一位舞劍的白衣女子。綠萼道:“這彷彿是周貴妃。”
作畫須得手穩,不過片刻,我便平復下來,一面添上風色,一面淡然道:“陛下定是以為理國公世子因少夫人的身孕冷待了殿下,所以才下旨休妻。原本的確是家務事,用不著下聖旨這樣鄭重。這分明是借題發揮。周貴妃擅自出走,便和世子冷待長公主殿下是一樣的。”
綠萼恍然道:“那理國公世子豈不是代周貴妃擔了不是?”
我冷笑道:“他並沒有代誰擔了不是。若不是他冷待了長公主殿下,好好的,長公主殿下怎會想出家?這都是我的不是了。”
綠萼道:“這事與姑娘何干?”
我嘆道:“當初長公主對再嫁是有疑慮的,尤其是嫁給理國公府。是我不知天高地厚,還為理國公世子說了許多好話。我總以為……”
我總以為昇平長公主和理國公世子謝方思曾經有情,我總想起當初那封情詞懇切的信:
“憶昔汴舟,碾墨為酒,賦景成詩,惓捲相酬。
萬人稱繆,無改初衷,千膊沉甃,魂思夢憂。”
他既然“萬人稱繆,無改初衷”,既然“千膊沉甃,魂思夢憂”,他應當不會在意長公主的容貌和殘缺,他應當為長久的相守而真心歡喜才是。為什麼?
她遠嫁北燕,他亦娶妻,不過三年而已,恩情便煙消雲散了麼?情之翻覆,竟如此之快。當年昇平長公主越禁與謝方思相會,“碾墨為酒,賦景成詩”。為了掩飾行蹤,采薇還為長公主做了許多繡品贈予後宮諸人。如此看來,連採薇的一番痴心,都錯付了。
若四年前我為他們傳信,或許昇平不用遠嫁;若我不勸昇平再嫁,或許她便不會心灰意冷。
我錯了,兩次。
是了,高暘也終有一日會迎娶啟春。天長日久,他和她,也會彼此真心相待。他會忘記我,忘記“梨花忘典”,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