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時,她只覺腳下發軟,只想找一棵樹靠一靠。
圍場上,蕭明鈺只覺得心頭無端的一跳,不知為何,今日甫一入宮他便覺得心神不寧,就彷彿那一日得了信時一般。
臨淵萬丈,腳下土地卻忽然鬆動,搖搖欲墜。
生或死,全部交由宿命決定。
在經過劇烈的掙扎之後,他才發現,需要做出選擇的其實是他。
他握緊手中用來擊球的“月杖”,剛要轉頭去瞧,卻只聽得號角聲陣陣響起,身下駿馬“淺蔥”按捺不住的用蹄子蹬地,蕭明鈺伸手撫了撫它的鬃毛,抖擻精神,準備一戰,此時,場上的氣氛一觸即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集中在了一處,莫名的興奮夾雜著緊張令人幾乎難以喘息,沒人察覺到當中有一名少女竟默默擠出了人群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人的名字她曾暗暗喚過許多次,甚至在睡夢中也難以忘懷,可是這樣的秘密她只能永遠深埋在心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表露,否則便是一場禍端。
猛然間,妙懿聽見身後方向爆發出了驚人的喝彩聲,知道比賽開始了。難以言喻的緊張感在心口處氾濫,她忍不住扭頭朝瞧去,只可惜密密麻麻的背影將她的視線擋住。
馬球,最危險也是最刺激的遊戲,勇者的爭鋒之地,敗者吃灰喪氣還是其次,若不小心墜馬,輕者骨斷筋折,重者扭斷脖子,丟了小命也不甚稀奇。妙懿踟躕了半日,終抵不住內心煎熬,轉身抬玉足要上前觀戰。恰在此時,只聽得場內鼓聲震天,眾人搖臂齊聲喝彩,黑底繡金龍的大旗高高揮舞起來。原來,方才三皇子得了同伴傳來的球,手中月杖輕揮,使了一招“海底撈月”,輕鬆將金球掃入球門死角,全場轟然。
一時間天朝一方士氣大振,連入三球,氣勢如虹,銳不可擋。
接下來便是單方面的屠殺。
看臺上的東芳公主蒙著面,看不清表情;宮女們已經開始提前恭喜太后、沈貴妃,甚至是沈牡丹。
沈牡丹儀態端莊,面上的笑容十分得體,任誰瞧了也挑不出分毫的錯來。即便現在見沙羅的使節大臣們,那笑也可以被解讀為體貼、風度的笑,完全不損天朝大國的完美風範。
沈貴妃對侄女的表現很是滿意,自己的這個侄女自來同自己最像,但凡她吩咐過的事情,從無違拗。她微微抬眸朝坐在自己上首的老婦人瞧去,卻見她正笑呵呵的吩咐身邊宮女什麼,不多時,只見數十名來小太監端著吃食等物朝人群方向走去,並將托盤中的點心果品等撒向眾人,得了賞賜的人們紛紛朝看臺方向施禮謝恩,再瞧太后面上喜得什麼似的,竟然連聲說:“太少,太少,再多送些去。給東芳那丫頭也送點,別顯得咱們小氣,贏了人家太多,面子上總得補全些。玦兒也定然是累了,先歇息一會再繼續比吧,今兒日頭可真毒。”
沈貴妃見兒子在場上正威風無敵,風頭正勁呢,恨不得立即將皇帝請來一同欣賞兒子的颯爽英姿,怎能就這樣被打斷了?她心頭不樂,忙插言道:“妾雖淺薄,卻也聽說這球賽是有規矩的,上半程多少時間,下半程多少時間,那都是有定數的。若現在打斷了,這知道是明白太后的一片苦心,不忍心讓他們外族人太沒面子;可對方也不知會不會領情,萬一被他們誤解了咱們有違規矩,再反咬一口,嚷嚷說咱們不守規矩,那豈不是辜負了太后的一片心意?”
太后想了想,一擺手,道:“那算了吧。”
沈貴妃只得意了一瞬,下一刻眼角朝某個方向微微一挑,只見沈牡丹已經湊到了太后身邊,悄聲說了些什麼,竟瞧見太后的臉上緩緩綻放了一個笑,隨著那笑容的逐漸擴大,她甚至拉起了沈牡丹的手,讚道:“真是個貼心的孩子,我瞧著這孩子比貴妃還好呢。”
沈貴妃在宮中這些年,聽個音兒便知道對方的心思,便假作西子捧心狀,道:“太后這是瞧不上妾了,竟捧這個小丫頭打妾的臉,妾可要傷心了。”
太后哈哈大笑道:“我誇她還不是同誇你一樣!你們一對姑侄,俱是花一樣的容貌,出落得美人模樣,更顯得我年老了。”
“太后怎會老呢?”沈貴妃、沈牡丹同宮女、太監們當即異口同聲的否定起來,俏皮話說了一籮筐,連捧帶誇,直把太后逗得前仰後合,忘記前言方才罷。
沈牡丹暗暗打量著沈貴妃,心中輕嘆,人都說她這個姑母把持後宮,形同副後;背後的沈家把持朝政,權勢熏天。其實上有皇帝、太后,雖說現時給沈家些臉面,甚至看在三皇子的面上捧著沈家,可能捧就能摔,誰知今後如何呢?終究是虛浮浮漂在空中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