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過,可以抱抱我。”
顧承立時思緒大亂,全然失神,目光散亂下,根本阻不住她近前,也阻不住她停在他身畔。
她的聲音,清亮亮的響起,“你這屋子太涼,我覺著,有些冷。”
語氣是純粹的冷靜,顧承滿心惶然,仰首望她,發覺她臉上沒有一絲一毫被愛慾灼燒過的痕跡,只有恰如聲音一般,純粹的冷靜。
這正是他喜歡的樣子,從開始到如今,心心念念,揮之不去。
他晃了晃,似中了夢魘般站起身,不由自主伸出雙臂,輕輕一攬,抱住了她,兩條手臂登時如置在炭火上,連骨髓都變得滾燙。
也許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他氣息漸漸變重,手上越來越緊,額頭抵在她的眉骨間,溫和的雙眼裡早失了平日的恬淡,只剩下隱忍的狂躁,和剋制的猙獰。
他知道,自己身體裡所有的血液都在沸騰,像是有什麼陌生又熟悉的東西,倏地活了過來。一經喚醒,便即鋪天蓋地。
他不記得面前的人和他有什麼關係,只想在此刻,像野獸一樣撲向如同玉人般的少女,她的身體就在他懷裡,每一絲每一縷都是活的,堅韌而有力。
沈寰此刻,不動也不掙扎,任由他抱緊。眼望著他的臉,腦中想象他的痛楚難捱,忽然間就有了想落淚的衝動,鼻子微微一酸,跟著便輕輕抽動了一記。
聲音不大,卻足以充當迎頭棒喝。顧承驟然醒悟過來,猛地推開她,力氣之大,令她在瞬間猝不及防。
“你快走。”他壓著嗓音,仍比平時顯得粗糲,掉轉過頭,不再看她。
她幽幽的瞥著他,咬了咬下唇,語氣毫不猶疑,“聽從你的心罷,沒必要再天人相鬥下去,你知道,我會情願。”
他仰起面孔,蔽去眼中翻湧的情/欲,連連後退,直到退無可退,“不該是這樣的,你不會不懂,即便我們要……也不該以這樣的方式。”
她登時怔住,旋即聽他低聲再道,“你走罷,我不想褻瀆你,更不想褻瀆我們之間……”
他的話沒有說完,沈寰卻覺得,她在這一瞬間全部都懂了。
然而腳下仍像釘住了,他等了許久不見她轉身,等不及只好自己站起來,朝房門處走去。門上鎖了兩把銅鎖,纏纏繞繞,極是結實。
他以身去撞,用了十分的氣力。她移步趨近,在一旁靜靜觀望。
其實他和她都清楚,那兩把鎖根本就擋她不住,她遲遲不願動手,只是因為不想離去。
她要假手於人,他便奮不顧身,幾次三番,終於撞開了房門。
顧承推開門,側過身子,神情壓抑中帶著一抿釋然,“快走。”
沈寰神色冷靜,一如往昔,看了看他,隨即越步奔出。身後的門跟著緊緊闔上,發出砰地一聲響。
廊下月色清冽如霜,泛著冷冷寒光。祝媽媽聽見動靜,弓著身子,哆哆嗦嗦跑出來,只望了她一眼,已是滿面愴然,“寰姑娘……三爺他……”
老媽媽吞吞吐吐,欲問又止,自有她的無奈與不甘。
“三哥沒事,您放心。”沈寰坦然走過她面前,唇邊有清淺笑意,“您想差了,太太也想差了,三哥他,根本就瞧不上我。”
☆、第21章 自悟
事過之後,如祝媽媽所料,顧承果然不理人了。不光不理她,連帶對徐氏、沈寰在內,皆是擺出一板一眼,有事說事的態度,再也沒有多餘的辭色。
可無論再怎麼掩飾,眾人也能看得出來,顧承臉上除了平緩的沉默,還多了一份懨懨的黯然,像是自那夜之後,他已失掉從前的生氣,放眼周遭天地,一切都讓他覺得了無意趣。
這是操之過急,引發適得其反的結果,徐氏在難得清醒的時候,窺得兒子的面容,也聞得祝媽媽的哀嘆,自此病勢愈發沉痾。
入了冬,顧宅中更顯蕭索,尤其是夜半時分,風中時常夾雜著上房病人沉重艱難的喘息,間或還有一兩聲,手指敲擊屋簷的響動。
沈寰圍著披風坐在爐火旁,屈指一算,今夜正是與那自稱刺客之人,約定期滿之日。
站起身抖落披風,才要邁步,又回首抄起一隻銅製小手爐,這才不緊不慢開啟房門,提氣輕身上了屋頂。
那人一身黑衣,與暗夜自然而然融為一體,盤著腿靜靜坐在屋簷上。
沈寰心中生出欽佩,對於他何時到來,何時潛於此地,自己是一無所知,他當真能做到鳥雀不聞,人亦無法察覺的境地。
她走上前,與他相對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