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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北方的風凜冽如利刃,拂在臉上帶出一陣生疼感。

“坐這兒不冷麼?”沈寰笑問,“進屋去罷。”

那人勁瘦的臉隱匿在夜色裡,看不出什麼表情,“習慣了。”淡淡一句,再做釋義,“一個刺客,是沒有機會挑選環境的,只能去適應環境。”

這算提點?還是平實自述?沈寰笑笑,不再糾結待在哪兒的問題,“一個月已過,你想好了?”

那人背脊挺立,坐姿端正,只應了一句,“這話,該是我來問你。”

“不該。”沈寰搖了搖頭,聲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我沒有選擇權,決定還該由你來做。”

那人看著她,唇角似乎動了動,“你在厭棄什麼?”

原來竟有這麼明顯,看來她的城府依然不夠深壑,心中厭棄感不由更盛,索性垂目不再作答。

“一個月前我見到你時,你身上有勃發的生機,也有勃發的殺氣。”那人緩緩說道,“一個月之後,這些特質都消失不見了,你有了明顯的變化。”

“是麼……”沈寰喃喃自語,這樣透徹明晰的話,卻被一個萍水相逢的人輕易道出,不知是該覺得悲涼,還是覺得欣喜。

也許是因對方的平靜裡,顯露出極好的耐性,她忽然有了傾訴的慾望,“我從前總覺得,如果想要什麼,無論是東西還是人,那麼就該去爭取。掠奪也好,強佔也罷,最終總能達到目的。”

“可現在,我不確定了。”她的嘆息有如風中柳絮,須臾便被吹散開去,“即便一個人心裡有你,也會因為道義,因為規矩,因為世情阻礙而拒絕。”

“人心太過堅硬,我自問沒辦法攻克。”她沉沉發笑,說出心底最為隱秘的絕望。

年輕的刺客低笑了一聲,沒有任何奚落的意味,“人心是這個世上最堅硬的東西,也是最柔軟的。就像人的身體一樣,看上去脆弱的不堪一擊,可是肌肉又有著天然的,極強的抵禦力。刀子每扎進去一寸,都需要再加數倍氣力;拳頭打在身體上,無論多用力,最終都會被彈開。”

“你要做的,也許是學會用一些,更為柔軟的巧勁。”話鋒一轉,他微笑著將言語,再落回到她身上。

沈寰抬起眼,注視面前人,年輕的面孔,周身沒有一絲鋒芒,惟有冷寂,很像一棵孤木,蒼勁而孑然的屹立在天地間。

她不禁笑了出來,“說得好像在理,你和女人相處過?”

“沒有。”他坦率笑道,“刺客禁慾,接近女人容易令頭腦變得不清,那是非常危險的事。”

論調太過慷慨,足以激發一顆諷刺之心。

“所以你只收女徒弟。”沈寰不掩飾她的惡意,“卻不會愛上你的女徒弟。”

他笑了出來,聲音略低,“抱歉,我沒把你當成女人,你對於我來說,還只是個女孩子。”

惡意消散,剩下滿腔惱恨,就連這樣一個不沾染塵緣的人,都毫不吝惜的對她一針見血。

然而也不過須臾,沈寰已放下心頭怨怒,轉而相信了他,他能對著她這麼說話,看來是真的沒跟女人相處過。

沉默有時,朔風肆虐,那人迎風開口,問道,“所以,你決定了麼?”

沈寰頷首,“決定了,我願意做一個刺客,無論禁慾,或是……”

他笑著打斷她的話,“沒這一項。從前寫書的也好,先輩師傅們也好,都是男人,並沒提過接近男子會有什麼影響,所以這條規矩對你不起作用。”

說到此處,兩人不覺都笑了出來,笑罷,沈寰正起容色,“我說的欲,其實包括很多種,恨意也算。我也是慢慢才知道,人不可能永遠為所欲為。譬如見到你,我便明白,自己不是所向披靡,山外頭永遠還有更高的山。”

她斂盡笑容,眸光清澈,“我終於知道,有些恨,要學會放下,有些仇,要學會用其他途徑來報。”

那人點了點頭,“你有自覺,也有自悟。我可以把書交給你了。”

平生第二次,沈寰起身,鄭重拜倒,對那人行了拜師之禮。

“還沒請教,你的名諱。”禮畢,她問道,“既為師徒,當以性命相見,遑論名姓。”

那人一笑,表示同意,“我姓楊,你可以叫我楊軻。”

沈寰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取荊軻之意?那你的本名呢?”

“我不記得了。”他回答,沒有一絲悵然,“修習靈動子的人,歷代皆用這個字做名,為的是紀念千年前逝去的故人。傳說,荊軻當日並非隻身刺秦,他是在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