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五皇子身邊人天下少有人知道,他知道。
果然,申時他去城門周圍一轉,城門重兵把手早已下鑰,森嚴的戒備彷彿敵軍已兵臨城下。
“我們出不去了今天。”
穆清聽完這話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好像早就料到他們會出不去一樣,有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我們去西山相國寺,戌時就走。”因為喉嚨勉強能發聲兒,先前的嘶吼已經受傷了,遂野夫出去再回來的時候就帶了紙筆進來。
他說他們今天出不去了,穆清沒有言語,半晌過後執筆寫給野夫看。
野夫看一眼穆清,先前哭的撕心裂肺的人這時候已經平靜下來,重新又端莊安靜,裂了的指甲已經被包上了,被纏的厚厚的手指握筆安定,紙上一筆攢花小楷撇捺間見張弛。
“好,戌時我們就走。”野夫應下,相國寺是京裡唯一一個在城裡的寺廟,高祖的遺物在相國寺受著供奉,戌時天是亮的,可黑起來就是一瞬。於是不得不暗歎,從地點到時間,安排的妙極,他不該意外的,他畢竟看著她挺直脊背在後宮走了三年,然,還是訝然。
六月初四的戌時,天色極亮,目力好的人百米外的東西纖毫畢現。穆清穿上野夫帶來的衣裙,因為躺了三天的緣故腿軟的香頭一樣酥,撐了一口氣勉力站好,走到鏡子前仔細將衣領整理好,露在外面的肌膚貼著蟾織,跟著野夫出了客棧。
當是時整個街面空無一人,十步一個崗,偶爾有不得已出門的百姓也是行色匆匆,穆清低頭跟在野夫身後大步走,捏著雙手兩腿發軟。街上所有的喪葬鋪都被翻了個透天,所有客棧商鋪大張著門,百姓有搜過家的關了門,沒搜過的也同商鋪一樣張著門。
野夫走在前面不時受到盤問,穆清只垂著眼睛若這世上所有婦人一般跟著男人走路,盤問的兵士讓她抬眼就抬眼,讓她說話就作啞巴,如此磕磕絆絆出了客棧也走了不短的距離。
等天要擦黑的時候,所有街上就蜿蜒起了火龍,穆清就在火龍里,最後一次見了緝熙。
彼時他們正行走間,忽然從距他們七八步遠的巷子裡拐出了一列隊伍,那隊伍將所有在街面上的人都堵在牆根下,穆清忍不住要發抖以為被發現時候,緝熙從巷子裡拐出來了。
他自己舉著一把牛油火把,紅服廣袖,玄邊金紋,那是祭天的衣服,他穿著祭天祭祖的衣服從宮裡出來了。晚風將他頭髮吹得乍起,他眉眼全是戾氣。
穆清只看一眼,低頭看著地面,她不敢將臉轉向牆面,她怕她一個動作,會被看出來。
火把上的牛油讓整個街面都響著嗶喩��┪醮蟛階擼�凵襝袷竊謁�巧砩獻髁送A簦�慮寰醯盟�挪椒路鷦誥���鞘焙蚵�呂戳耍�腦嗤L�氖焙蛉詞翹��員呤勘�笊�漢熱媒稚系娜絲熳摺�
野夫身量奇高,走在街上的時候卻是個弓腰塌背的模樣,士兵讓走就走,穆清跟著他走,走出好遠,終是忍不住回頭一眼,那人恰是個彎腰進門的側臉,天已完全擦黑,那人最終還是應著火把留了個惡鬼的模樣。
及至西山腳下士兵漸少天完全黑下來時候,穆清渾身已是被汗溼透,她身體太虛弱,再是站不住,被野夫背在背上幾個起落,到了相國寺。
叩門,門開,穆清被迎了進去,相國寺源印大師,與太后從總角時期就相識。
後,相國寺也被翻了個透天,穆清便被源印大師送下山,進了張府。
張府早已經被翻了個遍,為此天下人大罵皇帝不尊師愛道。張載萬萬不願意從相國寺接人回自己府上,只是人送來了不由他。
府上放了這麼個人,他膽戰心驚,本看不上同個婦道人家見長短,意外相談幾次卻是漸漸沒了將人送走的心思,甚至讓她給府上孩子開蒙,作了家塾的開蒙先生。要知道,府裡的開蒙人總是家裡的女眷內眷,非出身書香世家女眷不能勝任。
她認為家塾的孩子們學習應該居敬持志、循序漸進、熟讀靜思、虛心涵泳、切己體察、著緊用力,又以為為學知道,最在窮理,窮理在於讀書,讀書在於循序而致精,致精在居敬持志。因此設計日程,更加具體而微,等她這麼跟他說的時候他習慣是要斥幾句婦人之見的,可那次稍稍是語氣緩和了些,雖然她向來刻板,對於開蒙的孩子來說她的刻板正好。
看她給孩子們列的教習綱領,卷一論讀四書五經法,卷二論讀史、讀韓文、讀離騷以及科舉作文之法,卷三則收錄正始之音,以為學者識字之助。讀書時主作讀經空眼簿,日有定程,反覆涵泳,然後循序漸進,以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