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喜歡在岸邊散步,不過壩上鋪著細小的石子,一不留神就鑽進她的繡鞋裡。她賴住了,拉著他的手,撅著屁股抱怨:“我腳心裡硌了石子兒,不能走了。”
他蹲下高高的身子,向後圈起兩臂,“上來。”
她高興了,笑著一縱,縱到他背上,箍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悄悄說:“咱們一直這麼好下去,成嗎?”
他偏過臉,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則天長地久,此心不變。”
她心裡思忖著,老古話說得有道理,女人把身子給了誰,心也就給了誰。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她的駙馬,屬於別人的她抓不住,只有這個是可以期待的。以前說他城府有多深,野心有多大,現在全不覺得了。對她來說他是個好丈夫,如果能長久這樣下去,她大概會成為大鄴朝婚姻最圓滿的公主了。
慢慢往隆恩樓走,她心裡歡喜,踢踏著雙腳,他趁機問她:“身上還疼嗎?”
那兩隻腳果然安分了,她猶豫了下,遲遲道:“我泡了藥浴,還上了點藥,已經不疼了。”
他笑得很含蓄,自言自語著:“那就好。”
進門的時候,跟前侍立的人早就識趣地讓開了,他裝模作樣抱怨:“那些奴才就是這麼當差的,真不拿主子當回事兒!怎麼辦呢,今兒我伺候你吧,更衣、洗澡,都有我。”
她臉上一紅,別過頭嗔怨:“沒的叫人笑話。”
誰會笑話?伺候她,和伺候自己是一樣的。
千里之外的人託著手書,在一片香菸繚繞裡踱步。
“南苑王待長公主,果真如珠如寶啊。朕之皇妹,天下獨一無二,宇文良時淪為裙下之臣,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
皇帝笑聲朗朗,笑完了又響亮地咳嗽,崇茂在旁邊抱著唾盒承接,一面道:“瞧這模樣,南苑是不必擔心的了,倒是雲貴那邊兒,還得派人加緊盯著。”
“王鼎這老賊,可別叫朕拿著把柄,否則八王之中,頭一個削藩的就是他。”皇帝昂首闊步光腳騰挪,忽然長嘆,“長公主出降多少時候了?朕有些想念小妹妹了。”
崇茂道:“將近四個月了,主子要是惦記殿下,可招殿下回京來。”
皇帝唔了聲,“他們夫妻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怎麼忍心叫他們分離呢,再等等罷。”
內侍送香片茶來,他擺了擺手指支開了,插起腰,對著空曠的大殿吊嗓子,然後憋足了勁兒,洪聲唱起來:“可恨陳宮作事差,不該留詩叫罵咱。約會諸侯興人馬,拿住了陳宮我不饒他……”
☆、第50章 梨雲夢冷
瀾舟的生日在端午,其實這個日子並不好,據說這天是惡月中的惡日,五毒生髮之時,落地的孩子恐怕和父母有刑剋,所以古來端午出生的孩子被棄養的事,時有發生。
每逢過生日,瀾舟就不快活,一般王侯府邸裡都指著主子的壽辰好熱鬧熱鬧,大人們搭戲臺辦壽宴,小孩子至少有一場皮影戲。然而他不樂意,每年都是悄悄地過,他奶媽子給他滾兩個水煮蛋,吃了就算齊全了。
婉婉舉著風車,和他並排坐在臺階上,“你小孩兒家家的,心思也太沉重了。哪天落地又不是你自己能挑揀的,端午怎麼了?宋徽宗還是端午生的呢!”
瀾舟怏怏看了她一眼,“宋徽宗有什麼好,最後那副狼狽樣兒,兒子才不要像他!我問過太太,說端午生的孩子,將來不是自害,便是害父母,兒子想想,心裡真是難受。阿瑪和太太倒不計較那個,只是兒子自己抬不起頭來,這麼個倒灶的日子,又是庶福晉養的……”
嫡庶之間,確實有條跨不過的鴻溝,庶子再了不起,終究是小老婆生的,對於他這樣心氣兒高的孩子來說,實在是長久的煎熬。
婉婉安慰式的在他肩上拍了拍,“你這麼聰明,誰敢瞧不起你,我頭一個不饒他。你讀過《宋書》嗎?東晉名將王鎮惡就是生於五月初五,家裡人要把他扔了,可他祖父說了,‘此非常兒,將興吾門矣’。後來養大,真成了個了不起的人物!”她打量了他兩眼,“怪道叫瀾舟啊,其實你阿瑪是想給你取名叫龍舟吧?不過我覺得你的小字叫鎮惡也挺好,宇文鎮惡,看看,多麼威風凜凜!”
瀾舟看她高興得大笑,反覆掂量那幾個字,實在不敢恭維。不過發現她有句話說得很對,他阿瑪可能當初就是想給他取名叫龍舟的吧,妾侍生的孩子,哪裡會那麼上心!
他有點失望,“額涅,您什麼時候生弟弟?”
婉婉說:“我也不知道,這種事,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