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精阿?”
兩個人趕忙躬身行禮:“臣在。”
“朕這幾天總是在想一件事,曾國藩雖然偶有疏忽,但是念及他入仕以來,辦事尚稱勤懇,為人也還算謹慎。若是就這般殺了,朕於心不忍呢!”
“皇上行法,如鑑之空,如衡之平。一本大公之處,曾國藩獲罪之臣,自當心服。”周祖培先是狠狠的捧了皇帝幾句,隨即說道:“其實,便是皇上不說,微臣也有兩請之議!”
皇帝當然知道周祖培口中的兩請是什麼意思。所謂的兩請,大約是這樣的:按照朝廷律法,某一犯官論罪應該處死,但是有某些特殊的原因,或者顧慮到皇帝心中想施恩,又不便開口,預為設想之法。
例如,某大臣是某嬪妃的親屬,則承辦的官員就要考慮是否可按‘八議’之中的‘議親’一條,以為稍從末減的藉口?當然,兩請的前提是兩引(兩引就是指有前例可循的情況。關於這一點,後面再做詳細介紹),也是要分得清楚明確的。
皇帝倒給他的話引起了興趣:“哦?既然是這樣的話,朕倒要聽聽你這兩請之議了。”
“臣以為,曾國藩以一介書生,驟然登進,常伴帝側,雖然是天下讀書人羨慕,卻也是福兮禍所伏。總是短了幾分歷練之資。”
周祖培這番奏答便是心照之語了!誠然,登進太快,於曾國藩確有不利啊!倒是真應該好好考慮考慮日後處理他的辦法了。不過,這不是今天皇帝召兩個人到御前的本意,當下不再提它:“曾國藩之事,容朕再想想。”
“是!”
“還有一件事,是朕怎麼也不明白的。朕記得,給曾國藩的旨意是在七月二十三日的早上著你帶到通州的,是不是這樣?”
周祖培回憶了一下:“是!正是七月二十三日的早晨,臣見駕的時候,奉皇上的口諭,到通州傳旨的。”
“嗯,那就不對了。如果這樣計算的話,為什麼曾國藩的謝罪折是在同日送抵禦前的呢?難不成是曾國藩事先得到了什麼人的通氣?”
周祖培大驚!自從陳孚恩之事爆發之後,朝臣們得出了一個共識:皇帝最恨的便是以內廷官員結交外臣!一旦發現,立刻便會施以雷霆手段。曾國藩之事他偶有思忖,也覺得其中大有文章,只是事涉軍機處重臣,他不敢過多進言,這一次聽皇帝主動提起,立刻便來了精神:“聖明無過皇上,臣夜靜更深之時,偶有所得,也認為時間上對不到榫頭,只是一時無暇細辯,方始延宕至今。”
皇帝的臉色逐漸黯淡了下來,聲音中一片乾巴巴,他說:“這樣也不能算是你的過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嘛。嘿,只怕朝堂之中又有陳孚恩、阿克敦之流冒頭了!”
周祖培身為刑部尚書,對大清歷朝歷代的大案都有所瞭解,陳孚恩不用提,阿克敦之事則是另外一重公案——。
當時是在乾隆十三年,乾隆皇帝率皇后奉聖母皇太后東巡,聖駕走到山東德州的時候,皇后突然暴病而亡,其時是在六月份。國母薨逝,這一次東巡只得草草結束,返京之後趕忙處理皇后大喪事宜。不想,在為皇后守喪期間,出了一件大事。
經過是這樣的:福建將軍新柱進京陛見,提到東南河道總督周學建在孝賢皇后喪後二十七日剛畢,便為自己剃頭。而新柱路過淮安的時候,周學建怕他發現自己剃頭,故意借‘巡河’之名躲了出去,跟新柱避不見面。
新柱到京,將此事上報給皇帝,乾隆認為周學建身為人臣,於此等名分攸關之事,當謹守法度,不敢胡來;而且新柱沒有見到周學建,只是道聽途說,也就不大相信。
誰知道時隔不久,時任江蘇巡撫的安寧上摺子,一份折本內參盡了江南河道總督之下的所有文武官員——除了一個淮徐道定長之外,無不違例剃頭!這時候乾隆皇帝才相信了新柱的話,認為江南河道總督以下‘棄常蔑禮,上下成風,深可駭異’。
周學建一體人等被押解赴京,由刑部待勘。時任刑部滿員尚書的就是阿克敦。他有一個老友,名叫塞楞額,當時的官職是湖廣總督,他居然也是在孝賢皇后大喪之後的二十七日內便剃頭了。不但是他,湖南巡撫楊錫紱,湖北巡撫彭樹葵以及兩省官員,也無不違例剃頭。
不過塞楞額很聰明,主動的上了一封自請處分的摺子。在摺子中自辯說:自康熙十三年以來,外省於皇后賓天,照例是不服喪的。歷時已久,服制不明,以致誤犯。後來經楊錫紱細細翻查舊例,方知應在百日之後方可剃髮。現聽楊錫紱之勸,自行檢舉,請賜處分。
一個是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