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大工,耗費靡辸,皇上始終不準,一則是為各省同時cào行,用度吃緊,不堪其負;二來也是怕各省都如同江寧一般,官員上下貪墨,國家撥下的工程款項,逐一落入那些黑了心腸的官員的腰包。”他一面說,一面覺得思如泉湧,順著方才曾國藩的話說了下去,“若是在某一省中興建里程、民夫徵調數目與江寧差相彷彿的鐵路大工,事後歸總,所費遠遠少於江寧所用,自然不用等到皇上發問,就有人上陳問一聲,何以兩地鐵路之功,耗費國帑相差如此懸殊?”
駱秉章接上了一句,“皇上順勢派人徹查,則桂良等人在任上多有徵斂,賄賂公行,恬不為怪的醜惡行徑,亦將大白於天下了!”他興奮的臉上發光,大聲說道,“若是真到此時的話,不論桂良是如何的椒房貴戚,也難抵國法相責了。”
駱秉章說完,三個人相視一笑,都有一種得遇知音,相晤暢談的快意感覺。“那,不如我明天就遞牌子請起,向皇上坦誠心xiōng?”
曾國藩一愣,心道駱秉章行事如此莽撞,如何能夠做到一省總督之位的?只是轉而替他想想,也覺得無可厚非,他是那種坐言起行的熱忱xìng情,又為皇上提升至一省總督的位置上,自然時刻思忖,如何上報皇恩,也就顧忌不到太多了。
駱秉章等了片刻,見他沒有搭腔,微覺一愣,轉念想想,心中瞭然,“多謝滌生兄開我矛塞,日後駱某但有所成,都是今日曾大人一言之功。”
曾國藩笑了一下,“很晚了,請儒齋兄賞飯吧。”
第74節 重譴肅順
第74節重譴肅順
四月初一,皇帝移駕圓明園,一切安置停當,又把駱秉章招到了山高水長殿中,由肅順引帶著,行禮如儀,“訂下幾時出京了嗎?”
“是,臣想四月初三,陛辭之後,便即出京赴任。”
“接印之後,於政務可有章程?”
駱秉章一愣,作此官,行此禮,在官場上的往來迎送,都是有約定俗成的一套辦法,無非是召見各府道司衙mén,把往來錢糧等項理清通順,如此而已。
但皇上突然問起,想來定是有感而發,他想了想,碰頭答說,“臣卸任湘府的時候,僚屬為臣送行,雖是同僚情誼,不能駁斥,但臣以為,如今天下雖承平久矣,但百姓的日子,終究並不寬裕。若是為臣一個人,命下屬多方征斂,不但是臣本心不忍睹聞,更與皇上多行寬政愛民聖心不符,故而臣一概砌詞推拒,只帶家眷僕從,孤身北上。”
“臣不敢言遺愛於民,但於湘省百姓,行事之間多有眷戀,臣想,直省百姓,皆是我皇上聖心所掛,臣亦不敢以一省之長,橫加需索。”
“你能夠有這份心思,想來直省百姓愛重於你,公事處處順遂,也是指日可待了。”皇帝說道,“只盼著你到省之後,不會像某些人似的,時過境遷,隨bō逐流,變成那等狗彘一般的昏官,貪官,贓官。”
“是,臣謹記皇上今日教誨之言,秉持一本大公之心,不敢為時日消磨。”
“前幾天你上了關於在直省興建鐵路的摺子,朕準了。下去之後先行勘察地理,儘可能的不要破壞百姓田土、墳塋,若是實在騰挪不開的,也要認真曉諭,仿照江寧前例辦理——朕要給你說的只有一句,鐵路興建,是利國惠民之舉,若是因為這樣的舉動,傷及百姓之心,朕就先要問你的責任。”
秉章心中大喜,碰頭答說,“皇上愛民之心,天下皆知,臣下去之後,絕不敢為公事傷及百姓,更加不敢容留那等為邀上賞,殘民以待的官員於任上。”
他想了想,有心就桂良在任上因鐵路大工從中貪墨的事宜向皇上做一番奏陳,轉念一想,覺得大可不必,眼下無憑無據,桂良的差事又和自己沒有半分搭界處,憑何而告?不如等到工程正式料理清楚,種種huā用、賠累之數如實奏上,不用自己告狀,朝中有的是人就會主動從旁進言了。
讓駱秉章碰頭跪安而出,皇帝又把肅順招了進來,雖然又一次讓他原職起復,但多日以來,皇帝對他都沒有半點好臉sè,不但不復往日天顏和煦,反倒像是看見仇人似的,這一天也不例外。肅順眼見皇帝臉sè發緊,盯著自己,他心中有鬼,不敢對視,規規矩矩的跪到行禮,“主子?”
“肅順,朕問你,朕撿拔你到身邊這數年來,你積存了多少家產了?”
肅順最怕皇帝問及這個,苦著臉咧開了嘴巴,“皇上,奴才知道錯了,今後再也不敢……”
“朕現在問你,你有多少家產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