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著打斷了他的話,“你要是說不清楚的話,朕立刻傳旨戶部、內務府,讓他們幫你計算?”
肅順大驚。讓這些人‘幫’自己計算,那不就是等同於抄家了嗎?心中慌luàn成了一團,嗚咽著向前爬了幾步,到了御座的前面,“主子,奴才不聽主子的教誨,行事慌悖,多年來收受各省饋贈、賂遺之物,總數……總數在貳仟萬兩上下。”
皇帝沉默著,半晌沒有說話,肅順跪在地上,心中驚恐莫名,連腦筋也不夠使用了,胡luàn的說道,“主子,奴才甘願拿出所有受人請託之物,逐一上繳朝廷?只求皇上饒過奴才這一回吧?”
皇帝幽幽的嘆了口氣,“肅順,你在朕身邊,數載陪伴,又有幾分宗親之誼,雖然你罪無可逭,朕也不忍讓你飽受那些下賤獄吏的折辱,你下去吧,日後,朕另有旨意給你。”
肅順嚎啕大哭起來,他知道,辭別之後,隨即就有賜死的恩旨到府了!“皇上,奴才奉職無狀,原也不敢祈求皇上寬免,只是,請皇上念在奴才多年來shì奉皇上的份上,容奴才將家產全部奉獻國庫,奴才甘願從軍,為國效力!”
皇帝楞了一下,方才知道,是自己的話令肅順誤會了。他並無處死肅順的打算,這個奴才雖然到處伸手,但和當年為其凌厲處死的載銓不同,後者可稱一腦子漿糊,渾渾噩噩,死了也不過少了一臺造糞的機器而已;而肅順呢?他雖然貪墨,終究是能吏,而且,論及破除舊弊的魄力,量才器使、知人善任的功夫,便是連奕也不在以下。
只是貪墨之風不除,天下吏治不清,而京中,公認的第一大貪就是肅順!若是身為上位者貪墨不做任何處置的話,又如何能夠管束得住天下這恆河沙數一般的吏員?故此,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先將肅順打發出去,最好能夠找一個清苦、貧寒之地,讓他熬上幾年,等到騰出手來,一道恩旨,就可以將他調京內用,屆時,再略略的尋一些補償之道,慰藉便是。
不料肅順領悟錯了,以為自己要殺了他?皇帝心中好笑好氣,用力踢開了他,“誰說朕要殺你了?你滾朕遠點!貪生怕死的狗奴才,早知道現在求饒,你早些時候,就該把手縮得短點!”
聽皇上語氣中有轉暖跡象,肅順趕忙抹了一把眼淚,“皇上,您不是殺奴才了?”
“雖然可以免去你的死罪,終究你在京中這幾年,鬧騰的人盡皆知,大幹物議,朕也不好不做處置。京中的差事你不能再做了,任職外省去吧。”他說,“朕替你選了個地方,山西澤州府,你到那裡去,做幾任知府吧。”
肅順心中一片悲涼,以御前大臣、內務府大臣、兵部shì郎、戶部尚書的尊榮,給貶為一省知府的風塵俗吏,真可謂是糟蹋到家了。而且降級不同於處分,處分只要一道旨意,就可以全數取消,而降級則糟糕得多,總要宦海翻騰,一級一級的向上爬起來。耗時良久得很哩!
不過他更加知道,皇帝於自己貪墨之事已然是多有包容,一旦御前奏答有不稱心如意處,改為賜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眼中含著一泡珠淚,跪倒謝恩,“奴才領旨,謝恩。”
“肅順,你可是覺得心中委屈?朕降你為四品的微末xiǎo吏,你覺得是臨以非刑之責?”
“奴才不敢!雷霆雨lù莫非君恩,以奴才數年來所行,便是皇上將奴才明正典刑,也是奴才咎由自取,如今皇上聖心保全,奴才感戴天恩尚且不及,又怎麼敢有怨懟委屈之意?”
“你能這樣想,還算你尚有可勘馴良處。”皇帝瞪著他,好半天的時間沒有說話,正在肅順深感天威難測之際,他先站了起來,“你和朕進來。”
肅順不知道怎麼回事,亦步亦趨的跟著他進到內間的偏殿,皇帝升座,擺一擺手,“你們先下去,肅順留下。”
把楊三兒、六福、驚羽幾個打發了出去,肅順更覺得事情非比尋常,忙不迭的搶上幾步,跪倒下來,卻不敢動問,只是等著。
“肅順,今天的話,出朕之口,入你之耳,若是有第三個人知道了,不要說你人在山西,就是你躲在天涯海角,朕也勢必要取爾的狗命,你千萬不可自誤誤人。嗯?”
“是。主子放心,今天主子對奴才說的話,奴才一輩子讓它爛在肚子裡,就是上chuáng休息,奴才也要先用máo巾把嘴巴塞起來再睡。”
皇帝給他的話逗笑了,“倒也毋須如此,用不到三年之期,天下人就盡數知道朕的這番苦心了。”說著話,他收斂了笑容,“自從徵收商課以來,國用日裕,府庫充盈,天下各省民安定,唯一可慮者,只是在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