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口,風可涼,勸您還是趕緊選進去為好。”說著狡黠一笑。
徐柳靈看他們一身盔甲,不覺打了個寒顫,“確實涼,”便挪了幾步腳進去了。侍衛們便立即將大殿門關了上。這關得有些使勁,猛地令他一驚。
裡邊在官家跟前,一左一右擺著兩章案几,一張案几前坐著的是翰林待詔,老頭盛臨,手上正在自己給自己磨著墨。另一張案几前空著,上面擺放著澄黃澄黃的錦帛,太子趙煦扶著他爹爹,道:“爹爹,又該罰您了,您再給我寫幾個字!”
“好好好,寫,寫什麼……”官家醉得東倒西歪,“諮爾太子:天誕睿聖,河嶽炳靈,拯傾提危,澄氛靜亂,我皇祖誕膺靈運,眷命我朝……予願承天序,以敬授爾位……今便遜位別宮……”
這幾句都是禪位之辭,官家昏昏沉沉,眼睛也睜不開了,頭更是虛晃得如墮夢幻,徐柳靈在殿角顫顫巍巍地站著,知道是他的丹藥起作用了。
官家但聽著太子說話便往那錦帛上寫,寫到一半,已覺凌亂,字跡不像樣了,口裡喃喃,“這是什麼,讀著不對啊……”
趙煦獰笑:“爹爹還能讀呢,爹爹你振奮些,您可是國中真龍,字為珍寶,此時寫得這樣不清不楚,可不像爹爹你啊。”
說著又吩咐對面的盛臨:“方才陛下寫的內容,你謄抄了嗎?”
盛臨躬身答:“回稟官家,回稟太子,已經謄抄了。”
官家迷迷糊糊問,“他謄抄什麼,朕什麼內容?”
太子扶著他,“爹爹您可繼續給兒子寫這兩句,盛老先生還能寫什麼,還不是臨摹您的真跡?您這寫得可游龍鳳舞,盛老先生都不好臨了!”
官家倚靠著太子,手被太子捏著,仍要他寫字。突然脖頸有些涼爽,他登時酒藥都醒了一些,瞪著眼睛往下瞧,“這,這是什麼?這到底是什麼?”
他一把推開趙煦,將眼睛湊到他寫的字前面,仔細在燈下一讀,雖然墨跡許多難辨認,卻也看清這寫的竟然是要……禪讓?!
“你……趙煦!你這混賬東西!”說著將筆甩上去,越看越是豆大汗珠,便要急急用筆塗抹開,一邊口裡大叫:“來人!來人!給我把這篡權謀逆的逆子拿下!”
☆、骨頭
趙煦冷笑一笑; 將筆從他手裡抽出來; “陛下向來從不出錯的,陛下怎能忍受在這絹帛上作何塗改,毀了它的極致完美?”
“逆子; 逆子……”官家腦袋又昏又疼; 撲將過去要與他奪筆,奈何老邁身軀如何搶得過年輕人,便見趙煦同他玩鬧一樣,將筆高高舉起; 腦袋偏向盛臨,“盛老先生,陛下叫您趕緊來代寫詔書呢!還坐在那裡幹什麼?”
“盛臨; 你敢!”官家分心偏頭向盛臨,盛臨目光立即低下,不敢直視他,手腳有些發顫。
“快來!”趙煦與官家搶得不亦樂乎; 一邊還分別地威脅著盛臨。盛臨小步往過挪動; 此時已經汗流浹背,他望向殿門邊上; 那徐柳靈已經怕得靠著門直抖,背後的窗紙上映著明亮光火,光火中是一排侍衛的身影映照在窗紙上。
盛臨閉了閉眼,想了想這數十年倚靠的是馮家的接濟才活下來,雖然他不至於是個亂臣賊子; 可宦官奸臣當道實已久遠,而他如今亦仰仗馮家與太子,如今已到了太子箭在弦上的時刻,即便他這老頭不做,也是脫不了干係,更何況他早就沒了退路,一旦不在南山採菊,要畫上這一筆濃墨重歸翰林,便就得有所取捨,非此即彼,脫不得身。
這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他跪著低著頭從他那案几爬到官家與太子這案几,用自己手裡的筆,靠在那錦帛上,即便是倒著都能臨摹著官家的字型寫出字來。
趙煦繼續念道:“快寫,今則上察天文,下觀人願……”盛臨強壓住顫抖的雙手,屏息倒寫,官家眼睛瞪得如牛,又轉而撲將上來要搶盛臨,“逆賊!逆賊!”
趙煦一把從後面把他抱住,口裡道:“陛下!爹爹!您年事已高,該遜位了,看看這天下被您糟踐成了什麼樣,外地環伺、內亂不止,群臣激憤,百姓遭殃,若還不在此時離去,讓人字替你收拾殘局,難不成要讓兒子當亡國之君麼!”
“屁你的亡國之君,就憑你?來人吶!來人!人都死了嗎?”官家想掙扎站起來,奈何這兒子力大無窮,跳將起來趴在他身上,將他螃蟹般死死按著在大理石地上,“怎麼,這個當口,爹爹還指望著誰來救你呢?三弟麼?”
“姓高的,近來救駕!”
“爹爹萬不可如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