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彪正把弟兄們集中起來,逐個檢查他們腳底的傷勢。好在天氣不熱,地勢乾燥,大家的傷,基本都無大礙。
聽說岳震的打算,晏彪一臉苦相,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和那些行屍走肉一樣的落難大臣交涉,已然讓他受盡了白眼。他當下就勸嶽震,不要再理會那些人了,想從他們那裡借到糧食更無可能。
嶽震豈是輕易就放棄的人?一把拉住晏彪的臂膀笑道:“呵呵,做事要講方法,沒頭沒腦自然不行。古話說,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我問你,白石城內的那些大宋囚犯中,誰最有威望?”
“這個嘛···”晏彪頓時語塞,還是在邊上聽他們說話的方小七,替他解了圍。“震少,這個我知道!是一個白鬍子老者,那些人叫他五爺。”
“哦,五爺?”嶽震點點頭讚道:“你看,還是小七心細。到那能找到這位五爺?我想見見這個人。”
好久沒有聽到過震少的誇獎了,小七立刻開心的抓耳撓腮,抬頭看看天色說:“他們都在城後的採石場,走震少,我帶你去。”嶽震跟著小七往城後去,晏彪稍稍猶豫了一下,也跟上來。
一路經過大同小異的石屋,深入石城中部,腳下的路面漸漸乾淨起來,嶽震在很多地方看到了有人打掃的痕跡。
再往前走,很明顯進入了囚犯們的生活區,有些屋子外面掛著晾曬的衣物,那些衣服都是補丁壓著補丁,樣式和衣料也還都是漢人的風格。
“這裡沒有女人嗎?怎麼這樣安靜。”看著那些早已失去顏色的衣服,心生淒涼的嶽震發覺了這個問題。太安靜了,安靜的彷彿一座無人死城,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靜得讓人倍感壓抑。
彷彿是受到氣氛的感染,小七不自覺的壓低聲音說:“有,有不少上歲數的大娘、大嬸,可是她們從不出來,整天窩在屋裡頭。”
埋頭前行的嶽震心裡很不是滋味,山河破碎,這些曾經的達官貴人,一夜之間淪為階下囚,其中反差之大,不是置身事外的人能夠想象的。從錦衣玉食,車水馬龍,跌落到任人欺凌,失去自由,其中的辛酸悲苦,又豈是他人能夠體會?
此情此景,嶽震不禁想起那些充滿悲情的詞句,想起那位才華橫溢的失意帝王。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毀滅詩人的大宋朝鼻祖恐怕想到,這樣的悲劇會在他的子孫後代身上重演。同一輪明月下,相同境遇的帝王將相,一樣的不堪回首···是悲劇,還是諷刺···
豔陽當空,卻不覺一絲溫暖,穿行在死寂之中,只有沙沙的腳步聲,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幽暗的石屋中,一雙雙同樣幽暗無神的眼睛在看著他。直到前方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響,嶽震這才悚然驚醒,我這是怎麼了?
穿過同樣狹窄破爛的城門,一個大小石塊林立的石場,和一群衣衫襤褸的人,一齊出現在面前。
“震少你看,那個就是你要找的五爺?”
肅王趙樞·淚相聚
第三百七十三節
不速之客的聲音立刻驚動了這些人,很多人停下手裡的工作看過來,不過僅僅是短暫的一瞥。
清脆的錘鑿之聲再次叮叮噹噹響起來,他們繼續凝神專注手裡的工作,就好像突然到了的三個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高大卻以略顯佝僂的身形,古銅色爬滿皺紋的面容,和他年齡絕不相襯的花白鬚發,這就是那位五爺給嶽震的第一觀感。他眼中的五爺,正手執斧鑿站在一塊高大的石條前,小心翼翼修刻著頂端的花紋。
微微一笑,嶽震邁步上前,不急不緩的來到五爺身旁。他剛剛站定未及開口,一直凝神工作的五爺卻開口說話了。
“這位小哥氣度不凡,想必就是他們的首領吧?”
嶽震微微一怔,準備好的說辭被硬生生堵回來,人家反客為主,果然不簡單。對五爺的評語在腦中一閃而過,他撓撓頭答道:“就算是吧,老人家您是···”
可是五爺並不打算給他繼續交流的機會,依舊盯著石條冷然說:“那就好,帶著你的人離開這裡。你剛進來的時候說得不錯,恥辱已經刻在心裡,就像這石頭上的痕跡,再怎樣也無法填平。走吧,不要為了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讓你的兄弟丟了性命,他們很年輕,不該死在這裡。”
“呵呵,老人家您說得對。可是我們想走,卻也不是那麼容易了。”嶽震笑容更盛,至少他還沒有感覺到明顯的敵意。
“那是你的問題,請不要來